红历十一年仲秋,在贾政的生辰当天,贾元春被册封为妃。

贾寰原本以为,现在才红历十年开春,元春封妃的事八字没一撇呢,不会影响到他选伴读。

他想简单了。

元春封妃不是皇帝临时起意,是早有预谋,耳目灵通的人早就心中有数。

他和贾宝玉,一个是“贾妃”的庶弟,一个是胞弟。

试问宫中哪位娘娘,能心大到选丈夫枕边“小狐媚子”的弟弟给自己的亲儿子做伴读?!

就算贾寰的书法造诣胜过王羲之,宝玉的脸再仙十倍,也抵不过“贾妃之弟”带来的暴击。

哪怕贾寰降低预期,不求进宫,只求去哪座王府,做世子们的伴读都没戏。

“皇妃之弟”的身份太敏感,宗室也得避讳。

参选伴读的王孙公子那么多,可挑选的余地那么大,稍有瑕疵都得汰落,他和宝玉不过尔尔,弃了就弃了。

宝玉只是贾家的凤凰蛋。

出了荣国府,离了贾母的眼,秒变鹌鹑蛋。

他环三爷就更上不得高台盘,接下来的几场选拔就是走个过场,擎等着被汰落吧。

高枝攀不上了,日子还得继续往下过。

二月十二,花朝节,林黛玉的生辰。

贾寰一早就备好礼物,打发赵国基送去牟尼庵,回来说林姑娘哭得眼睛都肿了,人也瘦了,老尼姑还板着脸教训人,十分无礼。

贾寰立即去告诉贾母。

贾母亦无可奈何,说这牟尼庵的主持静慈师太虽与贾家有旧,毕竟是佛门清净地,去了那儿便讲不得千金小姐的娇贵,清规戒律必不可少。

贾寰悻悻不满,隔天再见到贾雨村,忍不住问他:

“贾先生,杀人不过头点地,林姑父在鹾政任上的亏空,已经典卖家产填补上了,皇帝还要怎样?!”

“好比一个蟊贼,偷了人家万两黄金,事后虽然还了回来,贼名还在。”

贾寰被噎得无言以对。

新帝登基数年,权柄渐稳,不肯再受制于父皇老臣。

如林如海这般的官场尴尬人,一开始没能看清形势急流勇退,再想退时已经卷入漩涡。

暂时来说,新帝还不敢下狠手,只把雪亮的刀子悬在半空,震慑一众勋贵老臣,

不在局中者尚且惴惴难安,如林黛玉这般的,时刻都要担心屠刀落下来。

这次“选伴读”也暗藏玄机。

新帝趁此提携心腹,斥退不肯驯服的先帝旧臣,能被选中做伴读的子弟,家中长辈必定是新帝的拥趸,贾家不在此列。

贾政拎不清,对“选伴读”十分热衷,恨不得年轻几十岁亲身上阵,惹得贾寰讥讽:

“老爷何必如此?这个伴读就真选上了又如何?东府的敬大伯就是先皇太子的伴读,二甲的进士,要功名有功名,要身份有身份,如今还不是窝在城外的道观里练汞?”

“孽障!你敬大伯是时运不济!他侍奉的太子被废黜,若非如此,贾家岂会是今日这般境地?!”

“可见当皇子伴读有风险,贸然掺和其中,反招奇祸。”

贾寰一再劝诫。

贾政不肯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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