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康健的妻子叶芷熙、突然疾病缠身,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亲弟宥梁、突然断了双腿,沦为废人;
从属之人皆出意外,宥栩暴毙......
十余人联名上书,检举宥栩、于承明帝二十六年至承明帝二十七年间——滥用私权、徇私舞弊、贪赃枉法......
再后来,便是宥府被抄。’
伸出手掌、接着细碎的雨,姜毅嘏看着被乌云遮蔽、没有一丝光亮的夜空,陡然开了口:
“你真的认为他会贪赃枉法?”
在不远处候着、始终不敢上前的福禄海、忽然听到皇帝出了声,还以为是在问自己。
他不敢再耽搁,连忙用提灯的那只手提起了衣服的下摆,小跑着凑了过去。
“陛下?”福禄海试探着叫了一句。
姜毅嘏正乱着,被福禄海这么一叫,心里更是烦的紧。
“滚!”望着那片阴郁的天、看着那些根本看不清的雨点,姜毅嘏头也不回地吼了一声。
福禄海被吼得一哆嗦,不过很快,他又觉得轻松了起来。
俗话说的好,伴君如伴虎。比起侍立在阴晴不定的皇帝身边,滚了反倒是落了个清净。
强忍着对皇帝回一句“得嘞”的冲动,福禄海拼命压抑着内心欢快,板着一张老脸、十分利索的退走了。
不知道是雨夜实在太过沉闷、还是彼时的处境委实憋屈......
姜毅嘏感受着落入掌心的冰凉和潮湿,直想把那不断漏水的天给掀了。
‘为什么要放任?难不成你觉得宥栩死了,便报复了当年那个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父皇?’
思及此处,姜毅嘏的神情都变得有些狰狞。
“何其可笑?!”他吼着,满是嘲讽地笑了起来。
“堂堂一国之君!竟也要用如此卑劣无用的手段......你不是自诩为明君吗?
既然是明君,又为什么会妒忌一个受宠的臣子?!承认吧!承认罢!!
你的父亲没有说错,你就是一个懦弱又无能的胆小鬼!
若非你的小人之心,若非如此......你又如何会陷入今日的境地。
宥栩不死、宥家不倒、宥梁不废,只此三点,便可保朝堂稳固。”
站起身、几步走到鎏金灯架边,不顾表面烫手的蜡油,姜毅嘏抄起燃烧的短烛、就扔向了窗外。
蜡烛带着微小的火光,奋不顾身地冲进了寒凉的雨幕;
跃起、落下、跌跌撞撞地滚出几步,而后便翻倒在了混满泥污的雨水里。
失了殿宇的庇护,甘愿燃烧自己与黑暗相抗的蜡烛,最终还是孤零零地趴在了地上......
无尽的黑暗吞噬了小小的短烛,不过一息,姜毅嘏就再也看不清那个被自己掷出的蜡烛了。
忽然,他又想起了先帝临终之前的话:帝王之术,重在制衡;制衡、制衡,何为制衡?即为牵制;
文武牵制、君臣牵制、利益牵制、家族牵制......
那时的他听得认真,可是那时的他,又真的听进去了多少?
‘不论其他,起码在宥梁的双腿断在战场上的时候,陆槐安的死、就已经有了苗头......
可是那时,作为皇帝的你又做过什么?’
姜毅嘏低低地笑着,释怀似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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