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声冰凉,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随着风雪送来,似有似无,若隐若现,无限低回,含着一股说不出的苍凉落寞之意,淌过心头时,便留下了一抹说不出的寒凉,像是一根淬了毒的冰针在不经意间扎了进去。

凌汐池蹙眉,这笛声……

好熟悉。

她心叫不好,连忙一把将萧惜惟拖进了房间里,急声道:“惜惟,屏气凝神,不要去听那笛声。”

那是慕家的笛声。

她怎么也想不到,慕家居然在这个时候出手了。

音魄这些日子教过她不少慕家的音律之术,其中便有这种专门乱人心智的魔曲,原本以萧惜惟的内力,这种曲子不足以影响到他,可现在他正被心魔侵扰,正是最适合趁虚而入之时。

这一刻,凌汐池想到了很多。

今日她的纸鸢莫名其妙断了线,落入了月王府中,雪儿莫名其妙出现在了围墙上还受了伤,萧惜惟突然出现在了月王府,还正巧撞见了月弄寒抱着她。

结合今日月弄寒对她说的那些话,难道这一切都是他们有意为之的。

他们知道萧惜惟有心魔,也知道如何激发他的心魔,所以便在他们离开月王府后,吹响了这支可以乱人心智的曲子?

凌汐池眼中一片慌乱,心神彻底乱了下来。

可如果真是月弄寒的主意,他又如何算准了她必定会去月王府呢,如今噬魂阵未破,泷日国未灭,现在惹得萧惜惟心魔发作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若不是他的主意,慕家又怎么会恰巧在这个时候吹响这支曲子?

难道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凌汐池想了想,然后她惊慌的发现,这段时间,她对军营中的事一无所知,对破解噬魂阵的进展一无所知,就连萧惜惟已经去找过了月弄寒,她居然也不知道。

她不是没有问过萧惜惟这些,可每次当她问到时,他都让她不要担心,他心里都有数,她便真的没在过问了。

她居然放任自己迟钝到了这个地步。

门外的笛声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像催魂魔音一样,尖锐无比,声声入脑。

萧惜惟的气息越发紊乱,灵山血珀的光芒越绽越亮,将整间屋子都染成了一片血色,他像是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发出了痛苦的低吼声,双手骤然握成拳。

磅礴的真气四散开来,凌汐池被弹得跌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他手腕上的那串血珀珠颗颗断裂,像一片血雨一般洒落在房间各处。

“不要!”

凌汐池惊呼了一声,连忙扑上去捡洒落在地上的血珀珠。

这可是唯一能稍微克制他身上魔性的东西,若是连它都断掉了,那岂非证明他的魔性已到了无法压制的地步。

可她刚捡起一颗,便被萧惜惟一把从地上拽了起来,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重重压在了墙上。

“惜……”

话还没说完,剩下的声音便被他封了回去,萧惜惟赤红着双眼,像是要将那控制不住心魔的痛苦释放在她的身上。

凌汐池只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想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无论她怎么用力推他都推不开。

破碎的声音从她的嗓子里溢了出来,好不容易萧惜惟放开了她,她喘了两口气,又觉一阵天旋地转,待回过神来,她已经被他扔在了床上。

他迅速地欺身过来,凌汐池当机立断地朝床尾缩去,冲着他大声喊了起来。

“萧惜惟,你清醒一点!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有身孕了,你要做父亲了!”

眼泪一滴滴从她眼角滚落下来,不仅仅是因为他现在这副样子,更是因为,她不想每次他的心魔一发作,她都必须要用这种方式去安抚他。

萧惜惟耳朵嗡嗡的,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感觉浑身像是被点燃了似的,几乎要失去理智。

他伸手抓住了她的脚踝,将她往自己的身下拖,直到脸上一痛,一个巴掌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脸上,将他的脸打得侧到了一旁,他才稍微清醒了一些,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想做什么。

看着凌汐池通红的双眼,全身都在瑟瑟发抖,他有些茫然,更有些无措,他刚刚,居然想那样对她,他是疯了吗?

凌汐池哽咽着看着他,又说了一句:“惜惟,我有身孕了,你要做父亲了。”

萧惜惟只觉得仿佛有一个闷雷轰在了他的头顶,让他久久没有反应过来,他的目光呆滞地移到了她的小腹上。

脑中那嗡嗡的声音顿时化作了一句清晰无比的话。

“你要做父亲了。”

“你要做父亲了。”

这句话在他脑海中回响着,与那持续不断的笛声交织在一起,他只觉得自己的头快要被撕裂了。

凌汐池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哭出了声,“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认识的萧惜惟,是不会成为心魔的奴隶的,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我求你了。”

听着她绝望的哭声,萧惜惟只觉得自己心痛如绞,他想伸手触摸她,可当他看见自己的手掌正萦绕着丝丝缕缕红色的真气时,他愣住了。

那一缕缕真气逐渐汇聚在了一起,如同有生命一般越来越大,不断地发生变化,像是一头诡异的生灵从他的身体中跑了出来。

看着眼前那诡异的一幕,凌汐池惊得忘记了哭泣,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便听萧惜惟发出了一声怒吼:“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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