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宁离开医院,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上了车,跟司机师傅说:“麻烦送我去车站,谢谢。”

她回来着急,什么行李都没带,尤其刚刚在医院那么堂而皇之见到周靳声,她心里隐隐不安,那股不安慢慢扩散到全身,每根神经都是紧绷的,不能呼吸的既视感。

六月份的桉城已经是炎炎夏日,阳光极其刺眼,路面宽阔,川流不息,车子平稳行驶,然而还是赶上了高峰堵车,程安宁有些急躁看着周围拥堵的车辆。

桉城的路况真的很差,动不动堵车,司机习以为常,放了首舒缓的音乐。

大概堵了半个小时左右,车子终于动了,程安宁正要松口气,隔壁车道多了一辆黑色宾利,豪车在路上,总是引人瞩目,其他车纷纷自觉主动让路,深怕不小心蹭到剐到。

程安宁看过去,宾利车的后座车窗打开,一只骨节分明的男人手伸出弹了弹烟灰,淡淡突起的青筋沿着手臂蜿蜒而上,男人坐在后座,侧脸轮廓线条十分立体又冷漠。

在看清男人的侧脸后,程安宁的心脏重重凿击着胸腔内壁,五脏六腑痉挛似得。

坐在宾利后座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应该早就从医院离开的周靳声。

脑子嗡地一下炸开。

怎么会那么巧在大马路上遇见?

程安宁急忙弯下腰,紧紧抱着膝盖,躲在车窗下,生怕被周靳声看见。

两辆车并驾齐驱。

司机师傅也注意到了黑色宾利,车速慢下来,以为对方要超车,便想让道,等宾利车先走。

然而宾利车不紧不慢跟着。

亦步亦趋。

保持一段距离。

要么并驾齐驱,要么跟在屁股后面。

期间程安宁悄悄抬起头观察车头的后视镜,恰好看见宾利车跟在屁股后面,不用假设了,明白着冲她来的。

既然被发现了,程安宁不躲了,直起腰背,目视前方。

司机嘟囔了句:“这宾利什么意思?跟了一路,小姑娘,是不是冲你来的?”

“不是吧,应该是顺路。”

司机没再问。

明明烈日炎炎,程安宁却觉得如坠冰窖,浑身上下都是冷的。

车子驶入宽阔的路,宾利车则超车,不断挡在面前,司机脸色不那么好看了,说:“小姑娘,这车是来找你的,要不前面找个地方停一停,不然走不了。”

程安宁抓紧裤腿,“抱歉。”

“没事没事,我就说呢,这车跟了一路,从医院搭你上来,一直跟着,是你认识的吧。不过这样开车太危险了,小姑娘你和跟他说一声,免得出车祸。”

“实在对不起。”

“没事,现在没事好说,就怕出事。”

程安宁觉得很抱歉,等司机在前面路口找了地方停下,宾利车也停了,她下车付钱,又多付了一点,以示歉意,司机没收,把人放下就走了。

正午的太阳是最烈的时候,程安宁只在太阳底下站了一会,皮肤仿佛被灼烧了一样,她回头看向那辆宾利车,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抓着,任由指甲深陷掌心。

宾利车也没有动静,但她能感觉有一道来自车里的视线,极具压迫感,具象化落在她身上,无形施加让人喘不过气的压力。

最后还是程安宁走了过去,俯身敲了敲车窗,车窗里面全黑,她在外面看不见里面的景象,过了会,车窗才落下,露出周靳声那副冷漠又出挑的五官,车里的冷气也灌出来,她换了副稀疏平常的态度,礼貌客套喊了声:“小叔,追了一路了,有事么?”

她的口吻,仿佛和他之间只有长辈和晚辈那层薄如一张白纸的关系。

周靳声没看她,薄唇微启:“想听你喊声小叔真不容易。”

程安宁立刻反应过来,挤出一抹不走心的笑,“抱歉,刚刚在医院没有喊您,是我太紧张忘了。”

“紧张什么?”周靳声微微眯眼,衬衫的扣子严谨地扣到最上方,是遮不住的矜贵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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