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碧琦点头:“听外婆的。”

母女俩说了一会儿话,李碧琦又回到了交流会上。温渝收拾好了作业,打算去酒店一楼大堂看一会儿雨,顺便等李碧琦。

大概十点过半,雨水小了。

一楼电梯里不停地开始有人走出来,李碧琦作为家纳副总,自然是出来的很晚,走在身边的是许泊敏。

温渝从角落里站了起来,喊了一声:“妈。”

许泊敏闻声看过去。

温渝小跑了过来,对许泊敏点头示意。李碧琦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打招呼的机会,笑着介绍道:“我小女儿。”

许泊敏轻声:“我们见过。”

温渝不太好意思,将手里的伞递给了许泊敏一把,柔声道:“还在下雨呢,这把给您用吧。”

说罢李碧琦拉着温渝的手,道了别先离开了。

大堂不远处电梯的门默默地关上了,林净宁站在那里,平静地看着他们的方向。好像每次见到温渝的感觉都不太一样,她现在可以非常淡定从容地与人寒暄了。过去的孩子气似乎还在,但身上那种女人的气质已经开始显露。

那个时候,林净宁忽然想抽烟了。

回酒店的路上,他拨了几个电话,开了一个电话会议,真正闲下来,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酒意慢慢地上头,后劲还不算小,车里开着空调,却觉得闷热。

江桥把空调又调高了两度,实在有些看不过去林净宁这么难受的样子,道:“老板,温小姐不是那种薄情的人,你把事情给人家讲清楚,再哄一哄,积极一点,她肯定心软就原谅了。”

林净宁抬了抬眼。

江桥又道:“昨天春林少爷打电话,又要了点生活费,好像去了广州那边,我看他们俩最多朋友关系,不过您要是再不上心,温小姐真的要去相亲了。当然陈大小姐对您有意思,您要是有这些考虑,那当我啥都没说。”

林净宁驾轻就熟地点了支烟:“你还挺清楚。”

江桥心惊胆颤地嘿嘿一笑。

林净宁看向窗外,低喃:“哪有那么好哄。”

要是真的好说话,在西雅图的时候不会字字是刺,全然不顾他的脸面,知道往哪里扎,一个好脸色都没有给过,更别说语气温和了。今天倒是和那个许泊敏,言谈之间,轻声细语,真是长成大姑娘了。

京阳的雨下了一夜,整个城市一片湿漉。

安民内部暗流涌动,陈见国虽然项目暂停,但是并没有消停,依然在私下里搞一些小动作。那个陈见军也不是个好惹的,似乎看出来陈见民有意提拔林净宁,开会的时候,有意无意总要说几句挑拨的话。陈见民倒是全然不在意,只谈项目。

林净宁忙的不顾时间,直到医院打来电话。

许诗雅的情绪有些波动,不好好吃饭,让他过去一趟。林净宁推了晚上的饭局,匆忙开车赶到医院,许诗雅见到他忽然又变乖了,林净宁哭笑不得。

主治的赵医生贯通中医,是老熟人了,站在病床前和他聊天:“她最近恢复挺好,你也不能太忙了,总要抽空过来,她还是挺想你。”

刚接过来治疗的时候,林净宁差不多两三天就过来,后来去了安民,忙起来一周才记得,如果去出差,时间上就没个数了。

林净宁诚恳道:“我知道了。”

赵医生又道:“昨天下了场雨,外面有点潮湿,你可以推着去走廊那边晒晒太阳,多陪着说说话,我还有个老熟人要过去看看,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那个老熟人便是温渝的外公了。

温渝今天一直在医院陪护,外公李熠华年纪大了,身体总是出点小问题,要经常过来医院保养一阵子,外婆身体也熬不住天天待这。她这几天刚好请假回来,最多的就是时间了。

李熠华倒是精神不错,拿着报纸看来看去,偶尔问她一些念书上的事情,又说起温寻:“你姐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温渝在一旁看书,回道:“她今年有的忙,一直在倒腾她那个房子和那一亩三分地,爷爷前两天也问起呢,还不知道。”

“你妈也真是的,一点都不上心。”

温渝笑:“温寻的性子像一匹野马,跟我爸一样,我妈哪里管的住,还是我比较听话,对吧外公?”

“你也是个小机灵鬼。”李熠华说,“没一个听话的。”

温渝乐了:“快到饭点了,我去食堂看看有什么清淡的小菜,顺便买点您最爱吃的果冻橙,可以了吧?”

李熠华开怀大笑。

这家康复医院并不是完全对外开放,比较私人化,平时人流量也不大,但这个饭点的时间,等电梯的人并不少,温渝直接走楼梯,一楼刚好对应着后面大楼的正门。她没有想过会在这遇见林净宁,他推着一个中年女人走了出来。

林净宁还在和许诗雅说话,抬了一下头。

温渝略带紧张和错愣的样子被他看在眼里,林净宁也没有了外面运筹帷幄的锋芒,此刻平心静气地看着她,温和地笑了笑,故作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温渝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她后来有听过林家的事情,知道他是林家的二少爷,但不是林母亲生,林老爷子又格外严厉冷漠,李碧琦曾经评价过林净宁的父亲,说林淮那个人太软弱了。这么些年林净宁在那个老宅里的生活,大概也不会太好过吧。

总不能装不熟,还是要客套两句。

温渝缓缓开口:“就这几天。”

林净宁见她穿着单薄的t恤:“京阳比西雅图的温度要低多了,出来还是带个外套比较好。”

温渝想说外套在病房,又担心言多必失,只是轻声“嗯”了一下,又对他这明摆着的关心感到恐慌,没再说什么,转过身就离开了。

她走的很快,下台阶几乎小跑。

刚才这匆匆的照面,让温渝差点泄露了心事。即使已经决定不再爱了,但见到他现在的样子,还是会忍不住感慨,不动容是不可能的。她神态有些杂乱,在食堂买小菜的时候,差点忘了给钱,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往回走。

回到病房,外公正在剥弄桔子。

地上放了一堆补品和时令水果。

温渝放下饭盒,诧异道:“谁来过了吗?”

李熠华咬了一口桔子,给她递了一个,说道:“林家那个老二,倒是很少见过,刚巧说来这办点事情,说了两句话就走了。你看拿了这么多东西过来,你妈应该和你说过他吧,说起来也不容易,他现在的路很不好走啊。”

林净宁的动作还真是快。

温渝从饭盒里拿出小菜,稀粥,想起他推着轮椅和她说话的时候,轮椅上的那个女人似乎有些痴呆,一直低着头的样子,慢慢说道:“他那么有能力,应该处理事情得心应手,前途无量,哪有您说的这么艰难,您现在都退休了,还操心这些,别让外婆知道又批评你。”

李熠华笑着道:“这你就不懂了。”

温渝目光一顿:“哪里不懂?”

李熠华思量着道:“他那个姑姑现在掌权又排外,很不好对付,这个林净宁现在是腹背受敌,但他走了安民这条路,我倒是挺意外,年轻人低调隐忍,这是好事情,但他孤军作战,今年的日子不好过啊。”

温渝假装听不明白,拉开小餐桌:“别琢磨了,快吃饭吧。”

晚上她又陪着外公说了会儿话,时间也不早了,才动身准备回家。医院的走廊安静如水,她走的很慢。今天这么多事情,足够她今晚消化了。

电梯口有人,她还是走楼梯。

夜晚的温度确实比白天冷上好几分,她拉了拉外套衣领,一个台阶一个台阶,脚步很轻,生怕发出声音吵到病房里的人。有冷风从窗户里吹进来,温渝脚步加快,直接去了负一楼停车场,她是开车过来的。

只是脚刚落到地面,就听到一道声音。

林净宁倚在墙上,叫了她一声:“温渝。”

他声音很低,低到让温渝以为是幻听。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林净宁穿着衬衫,领带已经拿掉了,西装外套拎在手里,靠着墙的样子有些不拘小节,就这么静静地凝视着她。

温渝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只听林净宁低声道:“有想过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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