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汐也由此脱离开最后一道停驻在身上的视线,专注解着数学题。
午饭过后,温汐照常去了位于艺术楼5楼的画室,经过3楼的音乐室时,神色如常,却不自觉地偏开了头。
尽管这会儿里头应该还没什么人。
她其实不是艺术生。
就算温韶华始终不愿意承认,但心里大抵也清楚温汐不是块画画的料,所以并不敢将她的命运完全交托于此。
但这也并不妨碍,她必须套上“美术”这副镣铐的现实。
所以此刻,在同学们都在午休的时间里,她必须得像其他艺术生一样,待在画室里争分夺秒的练习。
高一的美术专业课程还算轻松,内容也相对简单,大多是先拉线条、练习控笔,接着再临摹一些简单的几何体。
温汐画的再差,也已经有了十年的美术基础,且控笔与几何原本就是她擅长的类目,所以这会儿正被单独安排在角落里临摹人像。
而她临摹人像的水平,前后则有着巨大的参差。
开头起型定结构比例时,估量的距离总是十分精准,可一旦到了要赋予人物精气神时,就会立刻变得木讷呆板。不仅发丝僵硬、眼睛呆滞,就连画中人究竟是一副怎样的神情都难以分辨。
比起旁人能把平面的画作描摹的像三维模型般逼真,她的画就像是一个原本立体的物件,被液压机生生碾成了平面一般。
看着还是那个物件,却已然透着一股死气。
美术老师也委婉地劝过,可以试着发展一下其它的爱好。
可温韶华女士一意孤行,谁劝也没用,她不想迎接变本加厉的“磨炼”,当然也不会傻到去开这个口。
中午没休息,下午的课总是格外困顿,但温汐从不开小差。
或许因为不时会有人监督她的言行,所以不论有多难坚持,她的坐姿总是端端正正,规矩到近乎刻板。
到了晚上,时间几乎都分给了习题与试卷,以确保被美术分去精力后,还能维持勉强够看的成绩。
在这期间,也要警惕温韶华不定时的突击关怀。
在做完这些的一天的最后,她才有可能短暂地打开电脑,悄无声息地做一些带着某种反抗意味的、有些叛逆的事。
严谨地处理好这些并不简单。
好在现在的她,已经可以平静地应付这一切了。
这样的生活重复五天,就到了周末。
她的休息日,所有作业要赶在周六完成。
周日上午是雷打不动的写生,而下午能否获得自由,全看上午的画完成的怎么样。
偶尔一次有失水准可以解释,可要是接二连三地失误了,那等着她的……就得是真正的惩罚了。
温汐虽然有心想要挑战温韶华的底线,却也不会在明知会落败的情况下,一味地逞匹夫之勇。
所以周日一大早,她就老老实实地背上画板去了东湖。
公园正中有一片天然湖泊,湖边绿柳扶堤,行人两三,空气里春意盎然的清新,洋洋洒洒、沁入心脾。
温汐提着半桶水来到一株梧桐下。
展开简易画架,放置好画板,又将画纸边缘整齐地粘在画板上,才取出画笔和颜料盘,开始在画纸中铺色。
方柠来的时候,画中的景色已见雏形。
她百无聊赖地坐在草坪间,一会儿刷手机,一会儿折树叶玩儿,等到人都犯困了,也不见温汐有离开的意思。
忽然就觉得特别没劲,嘁地一声,又无比烦躁地离开了。
温汐知道,她其实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监视器。”
她也没那么无聊。
大周末的不去玩,特地跑来这里盯着她,无非是想找到她的错处,再向温韶华揭发她。
这会儿见无错可抓,自然不愿意久留。
温汐也没在意,洗了洗画笔,又在调色盘上沾取新的颜色。
微风拂过,沙沙作响的梧桐叶下,精心描摹的春色依然淌着一股死气,湖泊生硬,花木呆板。
温汐顿了顿笔,已然有些画不下去的意思了。
耳畔忽而随风送来一道声音,清冽中缀着些许懒散笑意:“风景可不是这样画的。”
“……”
温汐倏地扭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浸着倦意的黑色眼睛,整个人蓦然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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