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乡音说:“你们真是过路的?要吃的,得给钱。”

她的口音,跟石城的口音有差别,但还在可以听懂的范围内。

李秀丽累得直接往嘎吱嘎吱的凳子上一坐,反问:“要不然呢?”双脚一叉,拿出一锭银子,丢给她:“有什么吃的都拿出来,热的。还要一壶水,烧开的!”

这颐指气使的无礼态度反而安了村妇的心,她接过银子,捧在掌心,左看右看,还咬了一口,喜不自禁,立刻就说:“贵客稍等。”

灶在外面,她动作利落地翻找出几个饼子,便一咬牙,要推门而出。

年长一些的那个男孩奔来,紧紧拉着村妇:“娘,别出去!现在是晚上,别出去!”

村妇拨开男孩的手:“怕什么!娘受够了,也想开了。我家无冤无仇,害人的也不是我们,怕什么!要心虚也不是我心虚。”

男孩却急得快哭了:“可是,那、那.....会讲道理吗?”

村妇捂住他的嘴:“呸!不许哭,小心真招了来!”

男孩立即吓得噤声。

见此,看惯恐怖片的李秀丽问:“怎么,你们这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我们路过村里,只是想讨口水喝,要点吃的。敲了半天门,都亮着灯,却没一个回的。”

村妇觑她一眼。

荒郊野岭孤村,半夜出现一对儿穿着华丽的少男少女,敲着你家的门,自称是过路的,要你开门。又是如今这时节......谁不怕?

只是自己问心无愧,又实在是穷怕了,两个小子都饿成这样,听到那“给钱,一大笔钱”的话儿,被那闪光的罗裙迷了眼,才横下心来开了门。

“唉,二位贵客不知,不是我们罗家村不好客。只是你们半夜到这里,又赶上特殊的时日,哪家心里都打鼓。”

自从踏上修行之路,李秀丽对所有可能涉及超凡的事情,更感兴趣了。

她问:“什么‘特殊的时日’?”

村妇却避而不答:“这深更半夜,哪里说得......小姐,明天你想知道,自己去打听。恕寡妇我不敢开口。”

就抱着饼子出去了。不一会,纸窗外映出一团橘红,大约是村妇在屋外的灶间为她加热饼子,煮开水。

等村妇出去,一大一小两个小男孩就索瑟得更厉害了。躲在土炕上,焦急地等待着母亲进屋。

但等得李秀丽肚子又咕了一声,门外还没有响动,她隔着门问:“好了没有?我饿了。”

村妇不答。

那团橘红依然映着纸窗。但门外安静异常,连呼呼的风声,都静谧下来。

李秀丽慢慢站起身,紧紧盯着纸窗。

两个孩子也察觉了不对,大的叫了一声“娘!”。

门外没有回音。窗外愈加安静。

村妇依然不答。

李秀丽对那俩小孩说:“呆在屋里!”

推门而出!

门外,依然是寂静异常的村庄,黑夜茫茫,只有那口土灶还烧着,但村妇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地上留着一只破了的草鞋。看大小,应该是那村妇的。

自己不过讨口食水,居然害得两个小孩的寡妇娘丢了?

李秀丽眉头霎时紧皱。

她捡起草鞋,却忽然察觉到某个方向,与之前一模一样的窥探感。

她立即转身,这一次,她看清楚了。是那个村妇!

村妇脚尖沾地,低着头,垂着手,正以一卡一卡的诡异移动方式往村外而去,像被人凭空吊着走,移动速度还很快。

李秀丽立刻切了副卡,紧追村妇而去!

以刘丑的速度,也只是勉强追上了村妇。

一路相追,前后到了村右侧的一处杂草丛生的野地,村妇不动了。

而此时,猛烈地吹起大风,北风呼呼而吹,吹伏了路边的高耸杂草,露出草间的一个个土包。

村妇站在其中一个小土包前,对着什么,翻着白眼,口中呢喃。

刘丑终于追上了她。村妇却已呢喃完毕,头一偏,竟直接软倒在地。

刘丑按照以前网上学来的手法,探了一探她的呼吸,热的,有呼吸。胸口也在起伏。这才松了口气。

打算把村妇扶起来,带回去时,却发现村妇怀里紧抱着一个布娃娃。

这个布娃娃本来落在小土包前,沾满尘土,做工粗糙,扎着女童的头发,一身快脏成黑色的红衣裳。

更奇怪的是,布娃娃脸上黏着一张纸,这么大的风也没吹动,只略露一角,露出嫣红的小嘴,塞着一枚铜钱。双脚之间连着根细丝。

这布娃娃让人觉得无端怪异。

刘丑眉毛差点没拧成节,仗着胆大,直接伸手去夺那娃娃。

村妇的手臂却像铁钳似的,将娃娃搂在手里。死活抽不出来。

扳村妇的手,扳得对方胳膊都咯吱咯吱响了,也仍不放手。

而不远处响起嗷呜嗷呜的狼叫声,黑夜深处,似有点点绿光。

这个初始世界的夜晚郊野可并不安全,有狼。

比起古怪的娃娃,狼也不见得有多安全,一拥而上,刘丑的力气和速度也不够看。

没有办法,刘丑只能将娃娃连带着村妇先带了回去,再试试看能不能叫其他的村民来帮忙。或者是让踏入修行之路的主卡来看看。

怪的是,刚一进村,村妇的双眼忽然翻了回来,又变回了黑色,一看见手中的娃娃,吓得尖叫,将娃娃丢在了地上!

在娃娃被丢在地上的那一刻,它化作了青烟,渐渐飞向全村。

周遭的一切似朦了层纱,连狼嚎都渐渐不闻。

原地没有了布娃娃,站着一个穿红衣的女童。

她苍白的脖子上,脸部被一张黄纸盖住,露出一点嘴唇,含着一枚铜钱。双脚间系着麻纰。

她张开口,铜钱掉在了地上,露出黑洞洞的嘴巴,里面没有牙齿,也没有舌头。

然后,随着她张开嘴,全村紧闭的门,在一瞬间齐齐而开,露出了房内惊恐万丈的村民。

女童说:【谢谢你......带我、进来......我来......找他......了】

刘丑终于想起,一看见布娃娃时觉得的怪异来自哪里。

她小时候看过乡下的葬礼。

脸上盖着纸,口中含着铜钱,脚间系着麻纰。

那是......棺材中,死人的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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