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贝建行有多窝囊,触底反弹后就有多冷漠。自那次在福大打了黄雅婷一巴掌后,就像是彻底撕破脸了一般。贝建行一改过去机械式言听计从的样子,在黄雅婷面前只摆一张冷脸,不再搭理黄雅婷。

就算黄雅婷肉眼可见地不断改变,越变越通情达理了,贝建行也丝毫看不到,并不打算再与黄雅婷有任何沟通,甚至不想与她有任何交集。

贝建行是没打算同黄雅婷离婚,但这个形同虚设般的婚姻模式,与离了婚又有多少区别?

平时只把家当酒店,到了半夜黄雅婷已经睡下了才回来洗漱睡觉,一大早便又离开家。

虽然从不夜不归宿,但也不再和黄雅婷同房。

三餐随意应付,既不回家吃,也不和同事朋友吃,更不会自己去下馆子。贝建行又像是回到了单身汉时那般,每日与泡面、馒头、包子为伍,饮食单调又不健康。

其实单位有职工食堂,但贝建行不爱去,他不喜欢在人多嘈杂的环境中进食。他拥有单独属于自己的办公室,平时就喜欢反锁在办公室里,或工作、或看小说、或什么都不做。

贝建行又升职加薪了,他现在兼顾两个部门的负责人,做着两个部门的工作,手底下带了一帮子闲人。

反正他多的是时间,不像其他人需要照顾家庭,领导同事们也都知道他几乎是以单位为家的模式。要不是单位没有可以洗澡的地方,更没有可以睡觉的床铺,说不准贝建行连晚上都不会回家睡了。

黄雅婷在微信上给贝建行发的女儿要回家的消息,贝建行虽然没有回复,但却是看到了的。

他本来没打算在白天回家,但鬼使神差的,他还是回来了。只是面对家中的两个女人他也不知该说什么,连该作出什么表情他都不知道。

想想要面对这两个女人就头皮发麻充满了压力,比接待上级领导还——不,接待上级领导这种事他早就能应对自如了,家中两个女人可比天王老子还难伺候。

他不想伺候,不想应对,不想面对。

一回家就看见令他十足尴尬癌的场面,他干脆偷偷躲进房间里,龟缩起来逃避得了。

笃笃笃。

三声敲门声让贝建行原本还算放松的神色猛然间下沉,眼中顿时浮起了浓厚的阴郁与细微的暴戾。

在房间待了这么长时间,忍着不想出去,他心底就一直在演练着出去后要怎么摆脸色。

也一直在想着如果那疯女人又来对他指手画脚,他又该如何摆脸色,然后愤愤离开家。

等了那么久,那女人果真来敲门了。

她如果再像以前那么逼他,他也不介意再像那次在学校一样,再赏她一巴掌。

反正已经打过一次了,再打第二次又如何?

贝建行黑沉着脸猛地打开房门,这个样子将黄雅婷和贝诗媞都吓了一跳。

黄雅婷端着饭菜,强扯出一丝笑,笑得可比哭还难看:“想着你可能会饿,我给你弄这些,你可以拿进去吃。”

贝建行表情扭曲了下,黑沉沉的脸色退了大半,却变得古怪又微妙。

只盯着黄雅婷看了两眼,眼底闪过一丝厌烦,一言不发端了盘子,接过贝诗媞递过来的汤碗,转身先放在地上,然后砰的关上门。

黄雅婷和贝诗媞对视了一眼,走远了些才敢说话。

“爸爸好像比以前……更不爱搭理我们了?”贝诗媞坐回餐桌前小声说。

其实以前也不爱搭理她们,只不过以前不敢不搭理,总是勉为其难地陪她们演戏,如今则是连戏都不爱演了。

贝诗媞看似无心的话仿佛一把看不见的利器,往黄雅婷心口上扎。

贝诗媞情商不低,哪里不知她这句话会让黄雅婷难受?

可过去黄雅婷真没少说恶毒的话捅她心窝子,贝诗媞面上虽然原谅了黄雅婷,心里到底还有几分怨怼。

现在看着黄雅婷难受,贝诗媞虽也有几分难受、几分心疼,但不得不承认,也有几分解气。

很……矛盾且变态的心理。

过去黄雅婷说出那些伤人的话语时,难道会不知道自己的话伤人吗?

以前黄雅婷的情商真的有那么低吗?

并不,能当老师,还是常年当班主任的人,基本的为人准则是该懂得的。

她以前就是故意通过让别人不愉快而使自己从中得到优越感满足。

人性中难免会有些劣根,有些人就是会觉得那样做很爽。

但这样是不对的。

黄雅婷还没说话,贝诗媞就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

还是怕被贝建行听见一般,小声地说话:“我这句话,让你觉得很难受吧?”

黄雅婷还真以为贝诗媞是无心说出的话,但见贝诗媞的神色,也明白过来。

苦笑:“我该的。”

贝诗媞说:“你以前说过太多伤人的话,还说我玻璃心,可我若真的不被你的话伤到,你又说我冷漠。”

黄雅婷心口一抽一抽地疼起来。

“算了,我怎么又翻旧账了。”贝诗媞心里也难受起来。明明刚才自己说了一切重新开始,但她却又忍不住想要报复。

若是她这么反复无常,恶意泛滥,和过去的黄雅婷有什么区别?

贝诗媞可不想自己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即便经过了那么多心理疏导,有些情绪,也还是会忍不住滋生。

人的思绪和心理,真的是极难控制的啊。

沙凌以前说过一句话:如果当下连自己都管不住自己,又怎么指望将来的自己能有出息?

话糙理不糙。

贝诗媞深吸一口气,坦诚道:“妈妈,我心里很矛盾。”

贝诗媞话未完,黄雅婷就赶紧说道:“我知道,我明白。”

其实黄雅婷很怕,很怕从女儿口中再听到戳心窝子的话。

黄雅婷扭开脸,胡乱擦了擦突然滚滚落下的热泪:“别说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

“我们都需要时间。”贝诗媞抬眸看了看紧闭的卧房门,恰巧那门突然打开,贝建行仍然是那张黑沉的脸,步伐急促地快步进了卫生间,嘭的关门。

黄雅婷和贝诗媞再次对视一眼:……

这是大半天不上厕所,憋急了吧?

想到丈夫宁愿憋着不上厕所,都不想出来见到她,黄雅婷又忍不住叹息。

也罢,还能愿意回家来就不错了。

“爸也需要时间。”贝诗媞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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