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与古陌电话,顾溪亭走上观景台,远眺外滩的热闹与喧嚣。

今天的月亮特别亮,圆盘似的悬在天上,给人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砂轮滚动的声音在暗夜中响起,摇曳的火苗点亮顾溪亭的眉眼,他垂眼吸了口烟,烟雾笼罩下,那张英气勃发的面容,轮廓被映得更深。

鼓荡的海风中他衣摆被风吹起,卷翘的眼睫微颤,他眯了眯眼吐出一口烟圈,像是陷入某种回忆般,声音低哑磁性:“姐姐我们的孩子长大了,他遇见自己喜欢的人,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

他抬头天上的阴云落进眼里,含情眼雾气氤氲,渐渐有水光在眼眶打转。

“我会好好保护他们。”

顾溪亭长指夹着烟,夜风中烟蒂静静燃烧着,过了半晌,他又重复了一遍:“我会保护好他们。”

他抽完一根烟回屋,客厅里女佣弯腰收拾残局,管家战战兢兢迎了上来:“先生,老爷子已经坐车回去了,他临走时让我转告您,您有本事就真的大义灭亲,否则您之前提的事想都别想。”

“呵。”顾溪亭轻嗤一声,眸色一凛,眼神变得危险,轻轻摩挲着腕骨处的佛珠。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在克制怒火。

管家这会如芒在背,心中叫苦不迭,老爷子真是悠闲日子过多了,忘记了以前先生发疯起来有多狠?

以着他对先生的了解,老爷子要是继续这么作下去,两人原本岌岌可危的父子情,早晚会被老爷子作没。

顾溪亭的目光掠过管家,落在客厅破碎的茶盘上。

记忆深处伟岸顾家的父亲,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自私冷漠。

曾经的父亲爱重母亲,尊重她的一切决定,就是他和姐姐的婚事,也是母亲病重前敲定。

父亲答应的好好,临近他毕业时,又突然变卦。

甚至用极端手段逼姐姐离开。

他犹记得姐姐离开的那天,正是秋日好天气,她穿着一件天青色的旗袍,娉娉袅袅下楼,走到楼梯口时,她突然笑着回眸:“小亭我出去一趟,回来给你带桂花糕。”

那时他还没有能力反抗父亲,两人被逼着住进老破小的弄堂。

她站在楼梯口望着他笑,眼神莫名透着晦涩的心酸。

他以为她只是愧疚,愧疚他的离经叛道,最终伤了父亲的心。

那年他二十岁,在身高方面已经高她一大截,见不得她流露出这样难过的神色,俯身将人困在怀里。

还不等他要做什么,她却先一步他抵在墙上,领带被她尾指勾着,眼尾殷红的泪痣,随着她眯眼的动作,显得异常的妖冶。

她捧着他的脸发狠狠的吻他,那吻又急切又热烈,仿佛要把余生都留在这个吻里。

“小亭等我回来。”

她说让他等她回来,他等了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

自小掌管暗堂的顾溪棠想走,没人能查得到她的行踪。

再加上顾老爷子横加阻拦,找她的机会变得渺茫。

六年后他彻底架空的老爷子,成为顾氏真正的掌权人。

也是在那一天姐姐的行踪暴露。

飞机起飞前,他把自己从里到外捯饬一遍,他想告诉她这些年自己很想她。

他不生她的气,也不怪她不告而别,只希望她以后别再躲着她。

他把一切相逢美好场景想了一遍,唯独没想到的是她会躺在血泊中。

那一瞬间所有感官通通消失,他跌跌撞撞将人拥进怀里。

藏于心间两千多日夜的思念,以及那些来不及宣之于口的话语,都在这场车祸中戛然而止。

她说,她是他的蝴蝶,终将会以另外方式回到他身边。

她还说让他别难过,相逢有时,相爱的人隔山跨海,有情人始终会相遇。

可是怎么能不难过?

他从叛逆期开始就立志要娶回家的姑娘,悄无声息生下他的孩子后,还来不及倾诉六年相思之苦,就无声无息死在滂沱的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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