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时间拨回到几个月前的七河,当盛夏的热浪日渐退去,那些往日里驰骋于球场上的少年身影也终将从这个穷乡僻壤里的中学消逝不见。他们升学的升学,打工的打工,而魏佳的人生,也不可避免的走到了分岔路口。

这魏佳听了,笑的喷出一口饭粒来,却道:“新东方?老妈,不是开玩笑吧,莫非你是想要我去那学做厨子不成,真要学时,还不如在家跟着奶奶呢,省去一大笔学费不说,更重要的是,若论起炒菜的工夫来,谁又能比得上我奶奶?”

没想到魏佳听了,也不答话,只是一味不着边际的笑。

魏佳这时才总算忍住了笑,放下碗抹了抹流油的嘴,却道:“妈,学那些玩意儿能有什么用?将来撑死了也就是跟你和奶奶一样,劳累一辈子,赚点辛苦钱,能有个什么出息?”

这话倒把阿霞唬的愣了一愣,好一会儿,才转过了头看着婆婆,道:“妈,您看看您这孙儿,说的什么话,真要被他给气死了!”

于是依旧与曹德旺、黑皮几个兄弟厮混,街头巷尾,牌坊茶室,到处可见几个家伙摇头晃脑的身影。隔三岔五的仍管阿霞要钱花,连带着还要照顾几个兄弟。

阿霞心想这可哪里是个头,愁思日重,渐渐没有了好脸色看。又一日,实在忍无可忍,终于黑着脸对儿子发起脾气来,骂道:“你个小王八蛋,如今长大了我也管不了你了,行,我看这个家以后你也不用回了,只管做你的大哥去,只是再敢来跟我要钱时,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子!”

魏佳咧嘴一笑,哪里放在心上,又习惯性的转向奶奶求助。少年向来知道奶奶最是疼他,平日里所要所求,几乎就没有不答应的。谁知阿霞又提前拦住了婆婆,只道:“妈,您也千万别再给他了,给他就是害他,这么给下去,便是万贯的家底也要给他败光,您别理他,且让他自个儿寻死觅活去。”

魏佳听母亲这话说的重,嬉皮笑脸的表情也终于收敛起来,只是嘴角勉强还留着一丝笑,道:“妈,什么败家不败家的,不过是要个几十块的零花钱而已,看您说的?”

阿霞冷哼一声,道:“几十块?零花钱?你说的倒是轻松,大少爷,可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奶奶起早贪黑忙一整天,能挣几个几十块?”

魏佳满脸悻悻,只道:“好了妈,别说了,不给就不给,我不要了还不行嘛!”说罢一摔门出去了。

到了晚上回来,可能因为一整天没吃东西,实在饿了,少年钻进厨房间随手拎出来两个剩菜盘子就开始狼吞虎咽。

阿霞看在眼里,冷笑道:“晌午的时候说你两句,便中饭也不要吃了,我还以为真有骨气,不用回来了呢!”

这魏佳虽说有些眼高手低,盲目自负,倒也不是真正啃父母皮肉的败家子,中午挨了母亲一顿训,出去发了回闷气,等到冷静下来细细一想,也就三分通透了。这时对着母亲咧嘴傻笑,说道:“咱家大黄饿了还知道回家哩,我总不能比它还笨吧?”一面说,一面用手去拿碗里的菜吃,吧嗒吧嗒的嚼着。

阿霞被他气的笑了,道:“你也好意思和大黄比,大黄可比你好的多了,又会看家,又不会惹我生气。”说着重重一拍儿子的手背,又把冷菜盘子端开了,道:“猪脑壳不长记性,跟你说了多少回吃冷菜对胃不好,给我好好坐这等着。”说完俯下身去拔开了煤灶的塞子,又从橱柜端出肉片、辣椒等食材来,原来阿霞终究挂记儿子没吃中饭,提前准备好了,只等着儿子回来现炒给他吃。

魏佳看着忙碌的母亲,一时心中竟十分不是滋味,犹豫了许久,才对母亲低声说起:“妈,过两天,我打算去县城那边找点事做。”

油烟弥漫中,阿霞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呵,我也没求神拜菩萨呀,大少爷,怎么突然想通了?”

魏佳笑道:“还真以为是只会混吃家底的王八蛋呢,我魏佳可不是那种废物,老妈,其实我早就想过了,只是这两天才定下来,正想着跟您说,不想却先被您教训了一顿。”

说着想要抱着老妈亲近一下,却被阿霞嫌弃的骂开了,阿霞哼了一声,道:“县城又没个亲戚,你找谁去,到哪里去落脚?”魏佳笑道:“有个朋友在那边一家饭店里做事,说宿舍正好空着,可以住上一阵子,已经和他约好了。”

阿霞听了,便只是炒菜,再不说什么了。她其实有很多的放心不下,但儿子大了总是要出去的,做妈的疼不了一辈子。

于是在这天过后的第三天,魏佳提着一口皮箱去了隆回县城。他要投奔的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大高加村那位在友谊饭店里做服务员的刘子华。

当时刘子华刚入职不久,跟在一个叫做郑哥的领班后面,做些迎客端盘子的活计,倒算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日前听说魏佳要来投奔自己,遂早跟郑哥打了招呼,说是乡下的表兄弟,来县城找事做,要借住几日。

这日魏佳刚到,在刘子华的帮助之下,开始在宿舍整理安顿,恰逢领班的过来碰到了,便聊了几句。这时友谊饭店还在招人,那郑哥又见魏佳形象原也不差,遂抛出了橄榄枝,只说倒可跟着刘子华一起做做看,做的好时,便给转正。

没想到却给魏佳一口拒绝了。

原因主要有两点。第一,魏佳这少年虽然本事平常,却心高气傲,从来也没打算应聘什么服务员;第二,那领班的说什么饭店注重形象,实习是可以的,但首先那头潇洒的长发却得剪一剪,这无疑是魏佳没有办法忍受的。

不过是个端盘子的工作而已,竟然要赔上自己帅气的形象,值得吗?

于是就这样在员工宿舍里住了下来,白天刘子华去饭店上班,他魏佳则一个人在县城的街头四处晃荡,有时候去舞厅蹦迪,有时候去街机厅耍游戏,到了晚上回来,刘子华问他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事做时,魏佳只是闷着头抽烟,朝刘子华抱怨道:“他娘的找个事怎么就这么难,莫非真的只能替人打工做孙子,只有这一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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