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瘦瘦的叶梅笑道:“正好气球也扎的差不多了,正愁着桌子搬不动呢,你们便来了。”

按照她们的意思,是要把教室中间的桌凳全部搬至四周,清出一块类似舞池的空地来。只是对于几个女生来说,搬搬凳子还好,至于桌子,确实是有些费力了,当然,这也正是余老师吩咐陈张两人来帮忙的原因。

于是周琳仍旧经营她的黑板报,陈张卿叶四人则忙活起桌凳的事情来。几人边忙边聊,等到稍微熟悉了些,那叶梅便笑着问:“张同学,其实我很好奇你这两根裤腿,我说要么都卷起来,要么都放下去,你却卷一根放一根,是觉得这样比较有型么?”

张国泉笑道:“确实是有这么点想法,依叶同学之见,我这造型怎么样?”

叶梅憋住笑,道:“恩,还可以。”又问陈民国道:“这位帅哥同学,你平常都不大爱说话么,怎么感觉你话挺少的。”

陈民国还没回答,这边张国泉已经开始帮忙接话了:“叶同学,你是不知道,这位陈兄沉闷寡语,绰号’闷葫芦’,没趣的很,所以你要是想聊天,还是多跟我聊聊好了。”他倒好,还没得到本尊授权,就堂而皇之的给人家取了绰号了,国泉因想起一事不对,于是接着道:“不过我说叶同学,你干嘛称呼他为帅哥同学,而我却只是普普通通的张同学?”

叶梅笑道:“你没和他一起照过镜子吗?”

这随口一句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却是极强,国泉几乎吐出一口老血来,这时走到陈民国面前装模作样的打量几眼,才终于有些垂头丧气起来,喃喃自语道:“好吧,好像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三个女生看见了,都是噗嗤一笑。

四人把教室里的桌凳摆成了井字,等到终于忙好了,便坐着稍微歇一会儿。接下来擦玻璃,民国和容容一组,叶梅和国泉一组,男生负责提水拧抹布,女生负责擦拭。当沉积了一个暑假的尘埃都被抹净之后,教室便又恢复了窗明几净的模样,阳光穿过窗户,照在几张青春的脸上,无比灿烂。

这时大家脸上都已汗水涔涔,不过终于是可以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下了。

陈民国微仰着头,才看到周琳的几个大字已然写完,却原来是“美好高中,我们一起度过”。小姑娘白色粉笔画面,红色粉笔描影,看起来立体感极强,背景是素描的山水,朦朦胧胧,意境很美,上方参差数笔,则群雁飞渡之状又跃然纸上,整体观感极佳,倒难为她费了这么多时间。

视线从黑板往上移,见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高高挂起,旁边则是昌黎先生的两行名言警句,左边是“业精于勤,荒于嬉”,右边是“行成于思,毁于随”。天花板上悬几架风扇,四周墙壁一片雪白。

周琳走下讲台来,几人对着又是一顿夸赞,这姑娘性子倒有些腼腆,也不多说,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

等到休息的差不多了,那叶梅便站起身来,对卿朝容说道:“容容,你个子比较高,所以等下挂气球的任务就交给你啦,我和琳琳先出去买些东西,回来再帮着弄弄收收尾,应该也就差不多了。”又对张国泉道:“走呗,这位张同学,瞧你这坐的大马金刀的,怎么,还没休息够啊?”

国泉笑道:“你们买东西,我又不买,倒不必跟着去了吧?”

叶梅笑道:“谁要你买了?叫你去帮忙扛东西呢,汽水那么重,还有糖果瓜子什么的一大堆,我和琳琳两双手可提不过来。”

国泉这才懂了,只笑道:“还以为你们自己要买什么东西呢,早说嘛,走走走,我力气大的很。”一面去拉民国起身。叶梅笑道:“他不走,就你。”

张国泉便有些不解了,问:“这又是为何,放着这么样一个大力士不用,却单独来使唤我?”叶梅笑道:“容容等会儿要站桌上挂气球,总得有个人帮她稳着些,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出去也成,那你留着,我还巴不得有个帅哥陪着我们出去呢。”

国泉一想到容容当初瞪他的眼神,反倒又对着叶梅黏吧奉承起来,只道:“叶同学,可千万不要误会,能做您的跟班儿那可是我的荣幸,一百一千个愿意,万万没有不愿意的道理。”实则是考虑到要和那位大小姐独处,天不怕地不怕的国泉也有些慌,不可,此事万万不可,这样的桃花运还是留给陈兄吧,希望他能吃得消。

于是张叶周三人自出去,往校门口巷子里的超市买东西。

教室里这边,卿朝容脱下了运动鞋站在桌上,小姑娘需要先将彩色的丝绦穿过风扇的扇叶,然后才能将气球悬挂于丝绦之上,是以这时踮起了脚尖,显得颇有些吃力。

陈民国双手扶住桌角试图不让打滑,说道:“要不我来吧?”毕竟相对于女生,他在身高上还是占了不少优势的。

卿朝容笑道:“你们男生毛毛躁躁的,只怕也弄不好,再说了,你要站上来,我可没有这么大力气帮你扶桌子。”陈民国笑了笑,其实对于他来说根本也用不着扶,只是她坚持,也便不好多说。

“气球,给我。”挂好丝带之后,容容朝下面的民国伸出手来。

民国提起一串气球交到她手里,然后慌忙低下了头,少年的心开始不听使唤的跳动。原来这时的容容穿着热裤,两条大长腿近在咫尺,白如新雪,自己又是从下往上的视线,虽然完全是不经意间,可还是觉得唐突极了。

两人默不作声的忙了一阵,到底还是容容再度开始了对话:“我早就听说过你们七河乡了,只是一直没有去过,不过既然叫七河,真的是有七条河么?”

陈民国倒没有料到她会突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想了一下,答道:“小河的话,不知道有多少条了,至于大河,其实就一条,叫做四都河。”

容容哦了一声,姑娘细长的手指灵巧的系着气球上的丝线,一面说道:“我听秋英姨说你们那边的山上可好玩了,山上又有蘑菇,又有茶耳朵,还有萢啊、金樱子啊、鸡脚爪啊等等奇奇怪怪的果子,这些你都见过么,吃过么?”

陈民国笑了笑,心想倒难为她能说出这些东西的名字来,回道:“嗯,都吃过。”

容容哇了一声,显得有些兴奋,又道:“秋英姨以前跟我说那是个野生的果园,我还总有些不信,现在听你也这么说,看来果然是了,你说没事的时候晃荡在山头之间看看风景,渴了饿了就摘些果子吃,想想都好玩的很。”

“你喜欢大山?”

“喜欢啊,县城里呆的腻了,偶尔去大山里玩一玩,感觉应该也挺不错的。”

“其实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陈民国的回答似乎有些不解风情,少年因想起自己小时候被毛毛虫咬过的情景来,于是又补了一句:“山上又有虫又有蛇,只怕…”

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容容啊的一声,整个人惊叫着突然从桌上滑落,好在民国反应足够快,才张手及时接住了。虽说桌子也不算特别高,但百来斤的下坠力还是压得他手臂一软,又不敢松手,是以连带着整个人也被带成了屈膝半跪的姿势。

容容稍稍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被人几乎以公主抱的姿势抱在怀里,一时心如鹿撞,羞得满脸通红。陈民国赶忙将她放了下来,只是姑娘刚一站立,又是哎哟一声,吓得民国慌忙又将她扶住,仔细让坐在了凳子之上。

“你怎么样,没事吧?”

“我,我好像崴到脚踝了。”容容双手撑着凳沿,左脚似乎因为不敢受力而微微抬起。

“是这只脚?”民国的眼神落在了她穿着袜子的左脚丫子上,那袜子白的纤尘不染,但也只与姑娘脚上的皮肤一般白。

“嗯。”容容轻声答道。

“那个,如果不介意的话,”陈民国指了指她的脚,意思是如果她不介意,他或许可以看一下崴的严重不严重。

卿朝容贝齿轻咬住下唇,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陈民国蹲下身,小心翼翼的为她脱下了袜子,露出的少女莲足天工粉雕,白如玉瓷,只是此刻有些微微肿起。民国轻轻按压肿胀的部位,看到她淡淡的眉山蹙起,因问:“痛的很么?”

“还好。”容容咬住嘴唇,显然还是痛的。

陈民国微笑道:“你试着转动一下。”

容容依言,虽然脸上疼痛的表情显露,但脚踝还算勉强可以转动。陈民国轻叹了口气,对她笑道:“总算还好,活动不算特别受限,应该只是有些挫伤,不是骨折了。”

容容这会儿美目瞪着民国,却佯怒起来,埋怨道:“都怪你,聊野果子聊的好好的,突然跟我说什么蛇啊虫啊,我平时可最怕这些东西了,你一吓,这才失了神,踏了空崴到脚的。”

陈民国结结巴巴,只得一本正经的道起歉来,:“我,我,对不起!”

容容看到他浓眉紧拧,一副满是负罪感的样子,噗嗤一笑,道:“好啦,跟你开玩笑的,其实是我自己溜空了,不怪你。”说罢嫣然一笑,妩媚至极。

陈民国目光相对,看到她淡淡眉山下眸光流转,几乎成书,顿时竟有些呆住了,只是又实在纳闷,女孩子这种动物到底怎么回事,前一秒还板着脸,明明是生气的样子,可下一秒,立马又赏给自己一个颠倒众生的笑来,可谓冰火两重,只在一瞬之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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