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在婚后生活甜蜜顺心,应辉也跟读书时一样,对自己千依百顺,所以婆婆说的那些好听的不好听的,也似乎渐渐忘却了。

如此又是两年有余,别的也没什么,只是有时候秋英带着应辉回娘家,那位住惯了县城干净房子的姑爷便常有抱怨,走进厨房说烟火熏眼睛,上起茅房来更嫌蚊蝇乱飞,脏臭难忍。岳父大人老庞头瞧在眼里,生怕女婿以后不大愿来,思前想后,终于还是决定今夏新修一间厕所,虽然多出些开支来,但对自家来说总也能得些方便。

于是几日前老庞头亲自去了一趟石背山那边,货比三家,已买好了沙石砖头水泥等建筑材料,谁知老板却说只管装车并不包运送,又说也可帮着联系货运司机,加价却是不菲。老庞头寻思与其把这钱给外人赚去,还不如让给六子,便婉拒了老板的好意,回村便与六子商量。六子答应下来,而今天,就是约定提货的日子了,六子的车已经出去了近两个小时,但现在还没有回来。

老庞头倚在门口吞云吐雾,他在等六子的车。

烟嘴的温热让老庞头倍感惬意,因看到斗钵里的烟灰似乎积的有些厚了,遂轻轻的在板凳上磕了磕,这时楼上忽然发出砰砰的声响来,吓得老庞头差点把烟杆掉在地上,他皱起眉来,训道:“混小子,在楼上瞎拍什么呢?”

那声音便立时止住了,接着从楼梯上走下一个男孩来,十五六岁,方头正脸,手上抱着一个篮球,正是秋英的弟弟,老庞头的小儿子庞安,今年刚刚初中毕业。庞安穿着他姐新买的球衣球鞋,虽然被父亲训斥了一句,但依然抑制不住脸上的兴奋,他正准备去那七河中学打篮球。

球鞋短裤显得这庞安小腿修长,身形虽然略为瘦弱,个子却已比父亲高出半个头了。老庞头瞟了一眼,心里颇有些宽慰,嘴上却不满道:“大太阳的,这才几点,准备出去晒煤球呢。”

庞安不敢答话,倒是庞婶闻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湿漉漉的手往围裙上擦了擦,对着老庞头说道:“晒什么煤球,你这个清闲快活不晒煤球的怎么也不见白,也不照照镜子,好意思说儿子。”虽说庞婶对丈夫的好是众所皆知的,不过只要涉及到儿子和女儿,作为母亲的心思就理所当然的偏袒了。

老庞头不搭话了,背过头去自顾自的抽着烟斗,庞婶转而对庞安笑说道:“儿子,去吧,只是别玩太晚了,早些回来吃晚饭。”

庞安心里一乐,抱着球大步出了门,又沿着田垄路小跑起来,片刻间便走的远了。

庞婶用屁股挤了挤板凳上的老庞头,并排着坐了下来,这无疑影响到了老支书半坐半倚的销魂姿势,于是听他抱怨着道:“板凳这么多,非得跟我争这一条。”

庞婶也不在意,只道:“你看看你,儿子都这么大了,你还当他八九岁呢,一口一个混小子,像什么话?”老庞头闷闷哼了一声,倒不辩驳。

庞婶又道:“六子还没回来?”

老庞头道:“对面就是粮站,他回来了你看不到?非得问我。”庞婶掐他一把,道:“死鬼,跟我说话就没半句中听的,我问你,等会儿材料到了,你腰又不行,时下村里又没个青壮男人在家,你打算怎么弄?”

老庞头这会儿倒对着堂客咧开了嘴,笑道:“要不让咱儿子锻炼锻炼?”庞婶白他一眼,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咱儿子是读书的料,给你干这活儿?亏你想的出来。”因看到丈夫并没定下什么主意,于是又建议道:“要不这样,里头民国和二虎暑假都在家,要不喊这俩娃儿来帮帮忙?反正做多少工,咱都给钱,不白做,你看成不?”

老庞头寻思着这主意确实也行,虽说俩娃娃年纪只跟自家儿子一般大,但这些年来民国那娃儿为了补贴家用做做小工倒是常有的,力气也早锻炼出来了,反正自己工钱什么的不亏待他就成,于是缓缓点了点头,道:“回头我去找他说说。”

正说着听到对面传来轰轰隆隆的声音,老庞抬眼望去,知道是六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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