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高加村的村民都羡慕老谭手里有一碗公家饭时,他其实也有自己的苦楚。
一来男人过了四十岁,热衷闯荡的心思便渐渐收拢,也看惯了世态炎凉,开始懂得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生活的真谛,但事与愿违的是,大多数时间,这位四十出头的站长还是一个人生活,孤独是在所难免的。
二来公家饭虽然香,但粮站却不比党政银行,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体质改革只怕是在所难免。虽说中国作为一个古老的农业大国,围绕着粮食而产生的种种税费所承载的对于这个国家举足轻重的地位已经存在了两千多年,但在工业科技的迅猛冲击之下,不保证粮税的重要性会被国家战略性的削弱,随之而来的,自然就是粮站的没落了。
不过这样的大事就好比叫黄河易道,一个小小的站长即便想破了脑袋也只能是杞人忧天。所以老谭还不如趁着能做站长的时候就安安心心的做,哪怕是交好最后一棒。
好在收入是稳定的,而且除了十月份的交粮高峰期外,这份工作可算清闲,这是让老谭满意的方面。
这天早上老谭跟往常一样拿了个扫帚在周遭扫扫弄弄,抬眼处却发现老秦等在铁大门外,正笑着跟自己挥手呢。他有些意外的打开了门锁,笑着问道:“老秦,什么事这么早,也不摇门,杵在这傻等做啥呢?”
六子姓秦,老秦是他的父亲。
因为秦家离粮站极近,二人就是挨着的邻居,十多年的交情早已让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所以老秦并不客气,三言两语便跟老谭交待了来意。
原来为的是六子的婚事。只在这月二十,也就是后天就要摆酒,因秦家旁边腾不出大的场子来,于是想借粮站内的空地摆一场酒席。
这事若搁在三五年前老谭是必不能答应的,毕竟是事业单位,不过这几年来上头有些放松了管控,传言正在为私有化做准备,是以村民摆酒做席也并不是绝对禁止的,老秦所求的这一次,也并不是第一次。
所以老谭爽快的答应了,只是嘱咐道:“宴席后垃圾可一定要带走,不然我一个人扫起来,可要头疼。”
老秦咧开嘴笑,只道:“这不必说,放心,等吃完了,我提三五十桶水,保管冲洗的干干净净。”说罢谢过老谭,仍回自己家来。
这时的秦家早请了村里善刀的汉子和巧手的媳妇儿,正杀猪宰羊呢,又是舂糍粑,又是剪彩纸,整个洋溢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之中。
老秦见老伴秦婶在那边悠闲的剪着彩纸,跟几个妇人有说有笑,便忍不住道:“就两天了,别一个劲的在这捣鼓这点手工活,重要的事情都说好了没?”
秦婶啐道:“大能人,倒把自己该管的事情做好了,别到时候这也没妥那也没妥的耽误事儿,我自己的事我心里有数,不用你来瞎掺和。”
原来秦阳两家仔细盘点之后,计划摆上十二桌酒席,本村的邻居安排三桌,余下九桌用来招呼两方的亲戚,估摸着也足够了。
桌椅板凳准备从村中各家各户借,这不算麻烦。只是这么多桌凳要统统搬到粮站来,老秦一个人怕就有些力不从心了。而且就算有那个力气,大喜之日又哪有功夫容得他这个父亲去做这些?光是招待各路亲戚只怕就要忙得他团团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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