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想颜颜,他有好多话想跟她说。

爹是个好人,他对娘是有心的。

凤凰前关这里时有风沙,天气还热,在这里的人个个都晒得肤黑,这边的和尚都比别处黑。

未起宁在路上看到和尚黑黑的光脑袋,就想回去要告诉楚颜这个事,原来晒黑是会晒到头皮的,原来和尚光头也会晒黑!

他想起就笑,妹妹知道了一定也会笑。

傅州道在此地已经有三十年了。他离家前未成亲,在此地也没有娶妻,傅家曾经打算替他娶了,再把他妻子送来,被他拒绝了,等傅州道双亲去世后,傅家送信来让他自专,或是请老师、上峰作媒,或是自己听到哪里有心仪的淑女自己求娶,家中全都支持。

但傅州道就是一直没娶。

他总觉得自己不会在这里当一辈子的官,一定可以换到温暖香软的地方,到了那里再娶就行了。

结果这一等就是三十年,他自己都快放弃了。

等见到未家的小辈后,他突然发现,如果他当年在家乡娶了妻子,或是听父母之命,那他的孩子应该比未起宁更大几岁。

现在却仍是膝下空空。

傅州道对父母离去后的傅家已经越来越陌生了。傅朋举的父亲是他堂弟,因为他身在外乡,家乡的事就由堂弟一家主持。

这么多年,他也听过家中许多荒唐事。对堂弟也是越来越失望。

未起宁对傅家的了解也不多,他出外求学多年,跟傅朋举还是他这次回家后才变得更熟的。

他就对傅州道说傅朋举,说他热心、善良、好公义,对朋友尤其好,在城中的朋友最多。

傅州道就嘲笑道:“四处洒钱,的确能得到不少好朋友。”

未起宁就很尴尬,他本意是想夸傅朋举的,他以前也不知道傅大人才是傅家主支,傅朋举其实是旁支,傅家家主其实是远在此地的傅大人。

代兄掌家,结果这一家子豪气得满城尽知。以前他还不太理解为什么傅家这么能花钱,他只觉得傅家有钱,特别有钱,还是楚颜说过后,他才知道傅家不是有钱,只是能花钱。

见到傅大人后,他才明白——原来傅家花的不是自己的钱。

唉……

未起宁就很替傅家不好意思,特别是傅朋举,他觉得傅朋举肯定是不知道这些隐情的。

……他就没那个脑子和心眼!

他还有些同情傅大人。让堂亲看家,结果快把家底偷光了。

他想了想,替傅朋举辩白:“朋举只是为人善良,他其实并无他意。”

傅州道:“你这小孩子就不必多说了,我这么些年不回去,猜得到家里是什么样。反正那也就是些房子田地,只有祖坟未失,我回去仍然可以拜祭先人就够了。”

未起宁狡尽脑汁,想起楚颜的话,努力替傅朋举贴金:“其实朋举也是心中有数,他曾对我说过,家中如此下去,只怕没有好果子吃……”

傅州道就把这话听进去了。

等未起宁走后,傅州道想了一夜,把管家叫过来,让他回家乡去。

管家道:“那个地方有什么可回的?你要是想让我悄悄把人给绑过来,那我倒是愿意去。”

傅州道:“胡扯什么?我是想起今天那孩子的话。我没孩子,早就想过从家里过继一个了,只是觉得那一家子里估计养不出好种子才算了。可是如果朋举那孩子真有这般灵性,倒是值得培养。你回去看一看,如果果然是个好孩子就跟家里说,让他到这里来游学,来了就不放他走了,我好好教导一番,免得他在那个家里越学越坏。人小还能教回来,要是大了,就再也教不好了。”

管家一听他是打算收养傅朋举,立刻答应回去。

傅州道接到未东来的信,也见到了未砚,就亲自送未起宁出去。

未起宁还要再替傅朋举表明,他是真觉得傅朋举没有故意要偷傅大人的钱花的意思,他只是不知道家里的钱是怎么来的。

傅州道笑着说:“我知道你们是好朋友,好了,不要着急了。他一个小孩子,管不了长辈,我怎么会怪他?何况那也是姓傅的,这家里的钱也不是我一家赚下的,花就花了,不算什么。”

他拍拍未起宁的肩,扶他上马:“好好回去劝劝你爹,让他的心胸多开阔些,有你这个好儿子,他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未起宁:“多谢傅伯父,我一定将您的话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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