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后院不宁,一群女人争风吃醋,张文远正想找个机会出去躲清静呢,听说有大餐吃心中大喜,连忙答应了。跟在梁坤后面来到魁星楼,上了二楼的宴会厅,就见一个年轻人冲他笑,定睛一看居然是黄赟,张文远连忙笑着拱手还礼,“原来三公子也在,幸会,幸会!”

黄赟起身还了一礼,也笑着说道,“以后可别叫我三公子了,我表字淑美,咱们一见如故,你以后叫我表字就行。我就知道肯定会在这里碰到你,果不出我所料,哈哈,快到这里来坐,我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

张文远在他旁边坐下,在他的引荐下认识了几个年轻人,都是本地的读书人,但这些人自视甚高,听说他只读过几年书,并没取得功名,现在又是一个俗吏就不想和他玩了。张文远见他们尽挑一些科场上的事情来说,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就侧过身,端起茶盏静静地喝起来。见厅里有两个两个乐师在弹奏乐曲,就一边品味着,一边坐看他们在自己面前装逼。

坐了一会儿,时文彬就领着县里的领导班子来了,后面还跟着萧让和几个德高望重的押司文吏。看到正主到了,正在闲谈的众人纷纷停止了说话,都正襟危坐地等着县老爷讲话。

时文彬比宗知府口才好多了,见所有人都瞪眼看着他,就发表了一通伟光正的演说,什么多谢乡贤父老的支持,自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之类的,最后还赋诗一首,祝愿高县尉一飞冲天、鹏程万里。

有了他的打样,众人也纷纷向高县尉送出祝福语,高克疾非常高兴,脸都笑成一朵花了,可是他不会作诗,就举起酒杯喝酒。一阵觥筹交错、举案齐眉之后,众人纷纷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诗词文章奉上,这些人表面上是在为县尉老爷送行,其实就是在向县老爷展示自己的才学。因为明年就是县试的年份了,到时候时大老爷会作为主考官出现,这些学子的命运掌握在他手里,当然得趁这个机会向他展示自己的学问,如果能留个好印象,明年说不准就考中了呢。

时文彬对此心知肚明,也很乐于担任这一届“郓城好诗词”的评委,但可惜的是这些作品都不怎么样,就连学问最好的黄赟的诗词都没什么亮点。时大老爷有些郁闷,把头从故纸堆里抬起来,看了看不远处装透明人的萧让,却没看到他的作品,就笑着问箫谦,“你这兄弟也是有功名之人,可善诗词?”

箫谦摇头苦笑道,“咳,大老爷别说了,下官这兄弟倒也肯钻研,可惜就是不肯钻研诗词文章,咳……”

时文彬对萧让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他虽然有些书呆子气,但做事很踏实,也不喜欢多事,每天做完自己交代的差事以后既不出去喝酒,也不出去游玩,只在办公桌上摆开笔墨纸砚磨炼自己的书法,而一旦进入忘我的状态以后就算是泰山崩于后、麋鹿戏于前也不为所动,那种全神贯注,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专注度让他这个苦读二十年考中进士的人都感叹不已。

点评完了萧让,时文彬又看向了张文远,这家伙送给自己的蜂窝煤炉子十分好用,自己的小妾十分喜欢,先前高克疾向他请示说要让他也参加今天的宴会时,他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见他此时正咬着笔杆子做冥思苦想状,就笑着说道,“这个张文远以前虽然也有点儿学问,但从不以诗词见长,听说这次去府里公干却被人邀请参加了一次文会,还做出了几首好诗,也不知是真是假。”

箫谦就是济州人,对一个月前的那场文会也有所耳闻,见大老爷问起这事就笑着解释道,“下官也有所耳闻,还特意打听过此事,不料却是真的,下官尤其喜欢那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说的不就是我等吗?”

众人哈哈大笑,县丞何道生也笑着说道,“这人自从经历那场牢狱之灾以后确实改变了不少,不仅勇于任事了,连诗文的水平都提高了不少,大老爷治下能涌现此等事迹,真是可喜可贺啊。”

这马屁拍得润物细无声,时文彬心里很是受用,捻着胡须说教道,“老夫到任之初就曾教谕尔等要怀有仁爱之心、恻隐之心,要心存仁慈之念,遇有诉讼当先辨明是非曲直,不可轻易决断,汝等当时不以为意,总以为乡民凶顽,不可教化。如今在老夫的教化之下,咱们郓城县虽不敢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却也涌现了张文远这种知错能改的典型,何幸之有也!”

众人连忙点头称是,声称谨遵大老远的教诲,只有高克疾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正在装鹌鹑的张文远,心说好你个张三,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磨蹭啥,咋还不把你的作品送上来啊?

对于这个突然多出来的便宜老祧,高克疾觉得有点儿荒唐,但听黄氏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也就理解了,今天特意把叫他来赴宴,就是想找个机会把他引荐给时文彬,如果能入他的法眼,自己在这里也会留下一点儿香火情。

小老祧啊,老夫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而另一边,张文远还在冥思苦想,和赵小波谈了两年恋爱,自己耳濡目染之下还真背了不少,加上小时候被语文老师强迫背的《唐诗三百首》和《宋词三百首》,自己肚子里确实有不少存货,但这可是命题作文,必须应景才行,自己到底该抄哪一首好呢?

黄赟送上自己的作品回来以后见他还在傻坐着,就催促道,“求之,你的诗作呢,怎还不送上去?”

张文远闻言苦笑道,“我还没想好呢,你等等啊,马上就好!”

黄赟的头上顿时飞过一群乌鸦,“求之,这种场合有谁是现场作的啊,都是事先准备好的,你之前没准备吗?”

张文远心说我昨晚上还在当新郎官呢,哪有空准备这种马屁文?再说了,我也没想过时文彬会叫我来啊。奶奶个腿儿的,这可怎么办?这是命题作文啊,还是送别场景的,还要宋朝以后的,可是宋朝以后的文人雅士都不喜欢诗词歌赋了啊,我到底该抄谁的啊,杨慎、唐伯虎、纳兰性德,还是主席、鲁迅——真是愁死我了啊!

“送别诗……送别诗……”

这个题材好像蛮多的吧,张文远想了一会儿送别诗里面必须有的素材,长亭,古道、西风、瘦马、断肠人……啊……有了。

想到长亭古道,张文远突然眼睛一亮,随即就提笔在纸上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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