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欢呼声传来。

“什么动静?”黎楚民无力的问道。

“是长安城的人,在欢呼。”

营帐外边传来回答声。

黎楚民的眼中,迸发出了恐怖的怒火。

他强撑着疼痛的身体,从床上爬了起来。

然后走出营帐外边。

久违的阳光有些刺眼,长安城上的欢呼声,也更加清晰了。

黎楚民的视线有些模糊,整个人摇摇欲坠。

望着晴朗的苍穹,他的心中却是一片灰蒙蒙的。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他真的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落幕。

“师长,您快回去躺着,您的身子,不能乱动的。”

军医很快就发现了黎楚民,赶紧扑了上来,劝说道。

“老子不活了,请帮我转告主公,末将感谢主公再造之恩,楚民不过一条贱民,今日便以命,报销主公。”

军医脸色大变,却无一人敢阻拦黎楚民。

“我是你们师长黎楚民,感染的兄弟,有没有能动弹的?”

“有!”

良久,才终于有一个回答的声音。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出营帐,跟随我,执行最后一次任务。”

“是!”

众人轰然应答。

一个个脆弱的士兵,接连走出了营帐。

上千感染的兄弟之中,只有近百人,有力气走了出来。

甚至有几个兄弟,是爬出来的。

虽然身体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但这些士兵依然目光炯炯的望着黎楚民。

“跟老子走。”

黎楚民亦步亦趋,身后的兄弟,或自己坚持,或相互搀扶。

一步步走到了投石机的存放地,一百多人,倾尽全力,推动着一架投石机。

离开了营帐。

恍然之间,这些兄弟回光返照一般,如同没事人一般,个个面露凶狠。

长安城上。

守军看到这一幕,欢呼声顿时一停。

“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大军都没法攻下长安,区区一百多人,想要干什么?”

“凉州人黔驴技穷了,哈哈哈。”

长安守军再次兴奋了起来。

嘲讽和辱骂的声音,此起彼伏、

在所有守军的得意中,黎楚民陪同一百多兄弟,将投石机摆放好。

这个距离,刚刚好。

黎楚民早已气喘吁吁。

“就是这里了。”黎楚民虚弱道。

他回过头,看着一双双熟悉的眼睛。

鼻子真的忍不住一酸。

这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都是他的兄弟啊。

不能把他们活着带回凉州,他无颜面对凉州的父老乡亲。

“今日!”黎楚民的声音,难以想象的沙哑:“我要带领你们,做凉州的英雄,凉州的男儿,不能窝囊的死在那营帐之中,要死就死在冲锋的路上。”

“主公,不会忘记我们每个人的姓名,凉州的百姓不会忘记我们每个人的姓名,今日,你们都是凉州的英雄。”

此言,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热血。

“把那些腐烂的尸体,给老子搬过来,长安守军给我们送了礼,来而不往非礼也。”黎楚民狞笑道。

与此同时。

张羽刚得知黎楚民的疯狂举动。

“快叫他回来,这是干什么?军医正在研究解药,都快了,叫他们回来,我不许他们死。”张羽顿时红了眼眶。

“他们已经摆好了投石机,教过了,黎师长不愿回,他还说,愿以自己的性命,最后报效主公。”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利刃,刺穿了张羽的心脏。

他伫立在原地,久久不能言。

“主公!”

又有急切的声音传来。

“那些中了瘟疫的兄弟,都自尽了。”声音带着哽咽。

终于,泪水从张羽的脸上滑落。

营帐外。

那批使者的尸体,已经腐烂恶心到了极致。

但都被黎楚民等人,绑在了石头上,充当投石机的投放物。

一发装填完毕,黎楚民冷冷的看着长安城的城墙,嘴角挂着疯狂的笑容。

“他们是要干什么?”

“不是要攻城,是凉州人的阴谋诡计。”

“快禀报主公!快!”

守军脸色大变,与刚刚的嚣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目标,长安城,放!”黎楚民怒吼了一声。

投石机的力臂,将那些腐肉,全部高高抛起,在半空划过一个抛物线。

稳稳的落在了长安城的城墙上。

被直接砸中的两个士兵,一个当场死亡,一个身受重伤。

腐肉带着恶心的驱虫,喷溅在周围的士兵身上。

这腐肉里边,不仅仅有瘟疫病毒,五花八门,是真正的大杂烩。

“哈哈哈!爽!”黎楚民放声高呼,“第二发装填。”

长安城上已经混乱了起来,所有人都恐惧沾染瘟疫,四散奔逃。

一时间缺乏有效的管理,西城门上的守军已经全乱了。

等项华川得知消息,第二发腐肉已经落在了城墙上。

段鹤鸣同样震惊。

“先生,这该如何是好啊!局面已经失控了。”项华川哭喊道。

那些士兵四散奔逃,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掌控局面。

“先派兵,直接封锁西城区,不许任何人乱窜。”

“好好好,我这就安排。”

段鹤鸣脸色难看的望着西边,“张羽,没想到你比我还毒啊!”

这一投放,一旦瘟疫爆发,长安城军民将无一幸免。

就在城内混乱的时候。

城外的黎楚民,已经将大部分腐烂的尸体,都投入了城内。

有那些东西,足够了。

他拔出了腰间的刀,遥遥指着长安城。

“兄弟们,随老子冲锋,让雍州人看看,咱凉州人没有孬种。”

“师长威武!”

“师长威武!”

……

一百多兄弟歇斯底里的吼着,同时拔刀,跟随在李楚民的身后。

朝着长安城猛冲而去。

后来,看见那一幕的人说,黎师长悲壮的死在了长安城下,像个英雄,是站着死的。

三天之后。

初步控制了瘟疫的凉州主力,开始徐徐后撤。

玄甲营和神机营,距离主力部队,一直保持十里的距离。

相互呼应,不断后撤。

长安城果不其然,也爆发了恐怖的瘟疫,军民死伤无数。

张羽第一次清君侧,以这种悲壮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但战争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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