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弄清楚真相,王士诚却没有半点儿激动之情。

他只感觉浑身无力。

“早知如此,我们不如一早就向西面转移,绕过这些兴复军,寻别的地方回山里,平白在这里多耽误了两天时间!”议事的时候,率先开口的依然是那位满面虬髯的壮汉。

张春依旧没有理会这个,在他看来脑袋跟榆木疙瘩没有区别的家伙,正要转头跟王士诚说些什么,柳统领倒是识趣地开口为壮汉解惑:

“兴复军已经在我们身侧,几万人携带大量钱粮物资转移起来哪是那么容易的。

“我们严阵以待正面打都不一定打得过,一旦在赶路途中被对方不停袭扰,旬日间部众就会溃散的,到时候跟一群羊面对一群狼有什么区别?”

王士诚也没有理会壮汉的意思,他迫不及待问张春:

“兴复军打又不能打,泰山回也不能回,部众转移还没法转移,我们岂不是被锁在这里不能动弹,只能坐以待毙了?”

张春摇摇头:“不是坐以待毙。”

王士诚问:“那是什么?”

张春道:“我们不过是在等待援军。”

王士诚怔了怔:“哪有援军?”

此时联络群山中的同伴行不通,且不说有多少人愿意冒险来救他,就算来也晚了。

张春语出惊人:“曹嶷所部就是我们的援军。”

王士诚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壮汉更是立即嚷嚷:“姓张的,你莫不是傻了?曹嶷怎么会是我们的援军?”

面对众人怀疑的目光,张春淡淡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兴复军趁乱而起,旬日间拥众数千,事实上占据数县,我观其主将杨宁这些时日的行事,莫不章法严明进退有度,可见野心不小,曹嶷如何会允许他的地盘上出现如此军队如此人物?

“于曹嶷而言,我等山中贼寇不过是疥癣之疾,杨宁与兴复军才是肘腋之患,对方必欲除之而后快!

“如此一来,曹嶷怎么不是我们的援军?”

王士诚陷入思索,柳统领惴惴不安地道:“先生的意思是,曹嶷所部来了这里便会跟兴复军开战?可我们堵在中间,对方也不会对我们视而不见啊!事后曹嶷更不会放过我们吧?”

张春目不斜视地淡淡道:“那就让出地方,不要堵在他们中间,把战场给他们腾出来,让他们先打。”

这时候莫说柳统领,王士诚都迷糊了:“怎么让?曹嶷与杨宁怎么就一定会先打起来?”

张春叹息一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王士诚:“首领可知,兴复军明明已经到了南面,这两日为何不向我们展开攻势?”

王士诚恍然大悟:“我之前想来的时候也觉得奇怪,被你这么一问,倒是想通了,杨宁那厮定然是不想跟我们苦战,在疲惫之际便宜了曹嶷!

“咱们毕竟有四万人两万青壮,真要结阵而守,兴复军想速胜我们绝不容易!”

张春微微点头:“杨宁只有五六千人,本来不是曹嶷的对手,一旦曹嶷的大军抵达济南郡,他顷刻间就有倾覆之虞!

“现在他堵着我们的退路不让我们回去,就是要让我们留在这里面对曹嶷,叫我们跟曹嶷互相消耗,等到我们跟曹嶷打得两败俱伤,他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王士诚龇牙咧嘴地吸了口凉气:“杨宁这鸟厮真是好算计!

“照你这么说,我现在就该派人去见曹嶷,向他表示臣服,假意投靠于他,再把道路战场让出来,让他先跟杨宁拼个头破血流!”

张春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你当曹嶷傻吗?”

王士诚顿时脸一黑,恼羞成怒不再说话。

柳统领见势不妙连忙打圆场:“曹嶷那厮能窃据青州,必然是个老奸巨猾之辈,想来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他现在想看到的,必然是我们先跟兴复军打。

“一个战场三方势力,彼此都想另外两家先打起来,谁贸然动手做第一个下场的人谁就倒霉,是让别人捡便宜!

“这,这僵住了啊......”

一众统领听到这里已经是晕晕乎乎,有人抓耳挠腮有人一脸茫然,能对话的就只有三个人。

张春摇了摇头:“杨宁与曹嶷都能等,唯独我们不能一直等下去!”

柳统领看了看王士诚,见后者一副半懂不懂的样子,连忙做起了嘴替:“这是为何?”

张春瞥了一眼比自己还要年轻的柳统领一眼:“你当真想不到?”

柳统领满头雾水:“我不知道啊!”

张春眼帘低垂,若是换作平常时候,他此时肯定要狠狠挤兑柳统领一番,揭开对方装傻充愣的虚伪面目,但现在他心中暗藏愧疚,便不想浪费王士诚的精力。

没错,张春很愧疚,因为他已经想明白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兴复军的主力并不是两天前就已经到了南面,而是刚刚到的!

这两天,他在流民群中不停收集有关兴复军最新动向的消息,最终得出一个结论,两天前,在管县的兴复军步军主力绝对赶不到南面!

也就是说,如果两天前大军出击,仅凭兴复军骑兵是拦不住他们的!

现在时机失,说什么都晚了,张春不想自曝其短,便没有提起这茬,无论如何,兴复军堵着路,想要看他们先跟曹嶷打起来的论断不会错。

“曹嶷和杨宁都有城池和后方地盘作为依托,可进可退,而我们离开群山,便如无根之木,身处荒野又缺乏屏障,是不可能长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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