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成迷茫地眨了眨眼,不解地看向杨宁。

历城县跟祝阿县距离很近,大军就走了一天多而已,今天更是刚刚赶路小半日,跟远道而来四个字完全沾不上边,哪里需要专门养精蓄锐?

不过张明成很快反应过来,杨宁所谓的战机,是泰山贼攻破许家坞堡,覆灭许家的那一刻。

这个战机不是军事上的战机,而是政治上的战机,只有到了这时,他们攻破这群泰山贼后,才能顺利接手许家的钱粮、田产。

“你的心好黑。”张明成没有表示反对,只是由衷感慨。

他心里明白,这件事说不上对错,要怪只能怪地方大族掌握了太多财富,且这些财富大部分不能为他们所用。

别的不说,因为佃户、隐户一大堆,大族控制的土地产出的粮食,绝大部分不会送到官府与军中,只可能进入大族的私家库房。

这相当于让他们折损了不少实力。

而他们要起兵抗胡,迅速建立自己的基业,就必须珍惜每一分力量,那么每一亩地都必须纳入正常征收赋税的范畴,每一个百姓都必须在自己的管理秩序中,物尽其用。

对他们而言,只有灭亡的大族才是好大族。

大军抵达许家坞堡五里外,在一片树林后隐蔽休整,张明成好奇地问杨宁:“你是怎么做到一直这么气定神闲、面不改色的?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许家被灭门,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杨宁淡淡瞥了张明成一眼:“这是乱世,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杀人的是泰山贼又不是我,而造出泰山贼的正是他们这些为富不仁的大族豪强,眼下不过是自食恶果而已,跟我有什么关系?”

张明成佩服地竖起大拇指。

他佩服的不是杨宁说出的这些道理,而是杨宁能脸不红心不跳,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这说明杨宁的心是真的硬。

扪心自问,张明成就没法这般心硬如铁,他多少有些同情那些注定要死在泰山贼手里的许家妇孺。

所以他觉得队伍首领这位置只能是杨宁来做,换作他肯定没法完全杜绝妇人之仁这种行为。

黄昏时分,亲自出去哨探战况的孙淮纵马回报:“许家撑不住了,大门摇摇欲坠,马上就会被攻破!”

杨宁微微颔首:“再探。”

孙淮先是怔了怔,随即点头应诺。

孙淮二度返回时,禀报泰山贼已经攻入许家,杨宁依然神色平静地让他再探再报。

孙淮无奈,只得又去跑一趟。

直到他三度返回,言说泰山贼已经在许家大开杀戒、大肆劫掠,甚至开始焚烧房屋时,杨宁才翻身上马,向众人凛然下令:

“奋勇向前者赏,怯懦后退者斩!得贼寇首级者论功,私自抢夺财物者处死!

“出击!”

众人齐声应诺,在各自校尉、军侯的带领下,三千刀兵齐全的将士缓步而进,犹如一条长龙般,徐徐从树林后面绕出。

杨、张、孙三家的私兵作为各个部的先头部曲,个个跨坐战马、腰悬利刃,虽然绝大部分穿的都是皮甲,但每个人都配备了弓箭、长矛、长刀与圆盾,可谓甲兵齐全。

他们属于整支军队的精锐,亦是杀敌破阵的绝对先锋。

随行在后的是各家青壮,除了孙家,杨、张两家青壮都上过战场,尤其前者,不说个个军威不凡,至少称得上龙精虎猛,他们有的手持长矛,有的一手小盾一手长刀,杀气凌冽。

跟在最后面的则是杨宁在历城县招募的青壮,他们刚刚入伍,只经过简单操练。

但率领他们的伍长、什长、队长等军官,要么出自三家家兵,要么是经历过战斗的老卒,有这些人约束行动指挥进退,倒也能跟着大队人马正常行动。

他们中只有伍长以上军官披甲,其余人穿的还是寻常布衣,手中兵刃也简单,除了长矛就是长刀,没有防护更没有备用兵刃。

对他们而言,此番出战只要跟着前面的人就行,见了血杀了人,完成以战代练的过程,蜕变成为真正的战士,从敌人哪里获得兵甲,才能提升自己在军中的身份。

没错,杨宁虽然从范家购买了两千套军械,但并不能把这些人都完整武装起来,其中最缺乏的无疑是甲胄,军中铁甲拢共只有小几十套。

问题不在于范家有没有那么多铁甲、弓箭,而在于以杨宁目前的财力来说,他根本买不起更多甲兵。

所以此番出征,提升军队战力的方向不仅仅在于让新兵变成老卒,还要尽可能多的得到钱财,再把这些钱财转化为甲胄利器。

从这个意义上说,打仗也是一门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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