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我说不过你小子,赶紧说正事,搬往何处?”
朝峰回道:“不远不近,真阳街口倒数第三院。”
没等老头儿把字写完,朝峰又从袖袍里摸出一坛子好酒,眼神里透着狡黠。
“哎哎哎,你小子什么意思?”
锦袍年轻人将坛子推到眼前,夏老头赶忙制止。
朝峰推阻道:“哎,夏老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能有什么坏心思,你也多少看过两天书,怎么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废话,你肚子里的坏水儿,倒出来估计比围水河都要深上三分,要不咱两也尿不到一个壶里!”
“夏老哥高见。”
“有事说事。”
夏老头跳过朝峰的奉承催促道。
“眼看着到年关了,我兄弟两个前两天花钱大手大脚,现在囊中多少有点羞涩,不知道老哥这里有没有赚钱的路子,多少漏点出来,也好让我开开源,免得你老弟我大过年的家里揭不开锅啊。”
夏老头一听这么个事,不由得用狐疑的目光打量了过去,却见满脸堆笑的青年一片真诚,身后的林鸢已经自顾自坐了他刚才的太师椅。
“我当是啥呢,你等着。”
老人转头在桌兜子里翻找起来,一沓陈旧的悬赏任务被扔到台前。
“听说过没饭吃的花子,还真少见缺钱花的武人,以你俩的本事,随便找个大户,还不得被人供起来养。”
朝峰饶有兴致的翻阅着手里的卷宗,嘴里抱怨道:“老哥你是每月领俸禄的人,不知道我们这些山野散修的苦啊,哪哪都要钱,又要遵纪守法,又不想去给有钱人家当狗,只能拿命换钱来使。”
夏老头知道这小子是在这里卖惨来着,不过只要在职权之内,他还是愿意给他点方便的,谁让这小子这么对胃口,可惜只怪他晚生了几十年,不然说不定有机会一起共事。
朝峰看完了卷宗,没有任何头绪。
“夏老哥,这不对吧,这悬赏的时间只怕比我命都长,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除了绝种的异兽,就是匿迹的妖人,叫我去哪里找?”
夏老头有些挂不住脸,腼腆笑道:“这也不能怪我,老弟啊你也知道自打明德公入主正阳,近年来周边作乱的妖鬼都被剿灭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些掀不起风浪小猫小狗,和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我也很无奈啊。”
“那看样子夏老头你今天没福分喝到这坛子陈酿了。”
说着就要拿回酒坛。却被老人一把夺进怀里。
“等等等等,我想起来了,还有还有。”
夏老头又从桌子里拿出几张崭新的纸张。
“别说老哥我不仗义,就这,刚出炉的悬赏,都还没来得及发布,算你们赶上了。”
朝峰这才罢手,看起上边的内容来。
第一份是戴罪武人的悬赏,对象就是之前那个在罗迦寺的枚姓武人,罪名是临阵违约,涉嫌谋财害命,赏银一千锭。
下面是一些枚姓武人的资料,原来枚姓武人全名叫做枚炳年,传承于百年前盛极一时的金光门,归真境,主修宗门金光符箓,传承完整与否暂时不知。
一千锭,这倒是个实打实的大买卖,可惜啊,归真境的武人哪有这么好抓。
第二份悬赏则是关于罗迦寺的探查任务,只要探明目前罗迦寺内部情况有无成了气候的妖鬼坐镇就能领五百锭。
这是个看起来比较轻松的任务,然而朝峰心理清楚,罗迦寺的水深,只怕远超想象,那天那种血液凝滞,身体失控的惊悸他记忆犹新,只要是归真境内的武人,如果真的陷在里面,多半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朝峰估计,要想有绝对的把握,探明罗迦寺的异常后还能全身而退,要么有稀有精妙的法术、灵宝傍身,要么自身升入游神境。
不然,就只能用命去填,才能一点点获取有价值的信息。
说白了就是去当水底石、炉底灰。朝峰摇摇头,罗迦寺凶险不明之前,还是远离为好。
不知道这份悬赏发出去后,周边武人有没有搞不清楚情况的倒霉蛋一头扎进去白白丢了性命。
第三份是确山县镇抚使那边发过来的联合除妖任务,已经探明源头是一只过境的高阶散妖,确山县镇守对于单人除妖没有太大把握,所以才发布了悬赏。
看来看去也就这一份比较靠谱。这时候夏老头发话了:“要是这几个也没有适合的,那我也没辙了。”
“等等,我还想起来一个事,你俩外地人应该还不知道,再过一旬,县太爷就要招募人手肃清正阳周边的妖怪鬼患,只要入选就有两百锭,立功还有赏金,正阳周边没什么有威胁的鬼患,跟捡钱有什么区别,还能在县太爷面前混个脸熟,何乐不为。”
“哈哈哈,我早就知道夏老哥是明白人了,那到时候有消息了可得先通知我,还有这份,我拿走了。改天再给老哥带酒。”
“老弟你才是敞亮人,这酒我也能喝得安心,改天介绍你给我的老伙计认识,也叫他见识下宗师风采。”
就在朝峰和林鸢离开后不久,夏老头在窗口坐够了,心满意足的抱着自己的两坛酒回到后堂。
一个身形高大面目刚毅的男子正坐在夏老头屋内。
老人见状连忙放下怀中之物,拱手作揖。
“镇守大人。”
座上男子微微抬眼,道:“把罗迦寺的悬赏给撤了吧。”
“嗯?”
男子解释道:“罗迦寺的问题已经不是低阶武人可以应付的了,这几天前去探查的羽卫全都失踪不见,我要是还不明白事情好歹,这镇守位子也不用坐了。”
“大人何不飞鸽向驻马府求援?”
男人摩梭着金属护腕,道:“其实在发现罗迦寺有大型幻境类法阵的时候,我就已经分三个方向飞书了,结果到现在依然没有动静,多半也……”
刚毅男人话未说完,夏老头也明白了言下之意,当即也不免紧皱眉头。
“我要你做两件事。”
“大人请说。”
“其实本来也轮不到你这把老骨头,奈何我现在确实也没什么可用之人……等准备两天,我要亲自过去一趟,记住,如果我到三十还不回来,你要亲自去见县令,把全部情况一五一十完全告知。另外,找人把信息送出去,可以是驻马府,也可以是周边几个县,总之不能让这里一直处于封闭状态。你是经验最老的羽卫,我相信你有这个本事。”
“我走的这几天里,镇抚使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你全权负责。”
“属下明白。”
交代完一切之后,刚毅男子起身准备离开,夏老头作揖叫道。
“大人。”
“嗯?还有事吗?”
“要不还是稳妥起见,先招募几个武人随同前往。”
高大男人沉吟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
“不用了,如果连我都要折在那里,那去再多人也是徒劳。”
夏老头还想说真阳街就有两个现成的武人,但是转念一想且不说他们愿不愿意,就算真的愿意随同前往,镇守大人都觉得凶险的地方他们去了多半也是白白送命。
“不用担心,我好歹也是一县镇抚使最高战力,没那么容易出事。”
刚毅男子拍了拍夏老头肩膀,信步走出了房门。
“唉……”
夏老头伫立良久,那个高大的身形此刻已经不见了踪影,院落里太阳正高,依稀能够听见邻街传来热闹的人声,明明只隔了一条街,却好像完全是两个世界。
那两坛酒静静的放在桌上,就像此刻杵在屋内的老人,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我瞎操个什么心,天塌下来还有个子高的顶着。”
夏老头将两坛子酒拿去放好,本打算明后天去找他的老伙计好好喝一盅,这下也只能作罢了,看样子这把老骨头还要再操劳一段时间。
今天是个好天气,再往后,这一年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这样有好日子舒舒服服地晒太阳了。
罢,好赖也算偷了半天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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