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两位成年皇子在此时被封亲王,就大有讲究了。
皇上再过几年就到花甲年岁了,以他后宫现在的人数,就算侥幸再得一子,也无法同已逐渐形成自己势力的两位亲王相争。
不,应该说一位,新封的和亲王是个性子荒诞不羁的人,不喜读书、不问政事、就喜欢跟道士和尚混在一起。
这样的人心中少了家国天下,只喜逍遥度世,根本担不起大位。
而宝亲王则不同,在六部观政时,事事于朝廷为先,他年轻居高位,本应是最骄矜的时候,可偏偏为人极为细致稳妥,不管待谁都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六部对他无不交口称赞。
不出意外,他就是皇上心目中钦定的大位继承人,也是众臣满意的储君人选。
满洲贵胄也好,汉人重臣也罢,私下里再遇到宝亲王时,对他的态度更加恭敬了。
这些小动作,没逃过皇上的眼睛,偏偏他不发一语,反而给宝亲王加派了更多的政务。
而后宫中,随着宝亲王得用,熹贵妃的日子过得更加显贵了。
后宫众人,现在都以她为首,每日围在她的延庆殿内,变着花样的不断恭维她。
连曹琴默这个被皇上边缘了的人,都厚着脸皮日日到延庆殿,哪怕在熹贵妃跟前落个面子情也好。
安陵容更忙了,上午她得到熹贵妃处与众人一同极尽恭顺,下午她得到养心殿西暖阁中伴驾。
除了日常的研墨端水外,更多的时候她还会为皇上尝试新炼出的丹药。
丹药有火毒,久服伤身。
可安陵容不打算劝皇上,因为上一个劝皇上的宋院判已经被革职回家养老去了。
再说安陵容偷偷为皇上诊过脉,皇上就算不服丹药,能再撑五年已经是极限。
服丹药会加速燃烧了皇上的寿元,可皇上都不在乎,他喜欢丹药带来的无限快乐和充沛的精力,旁人再说,只会招致厌烦。
安陵容只能想,当皇上太苦了,他这样也蛮好的。
反正她对这宫中已经厌倦至极,能早点解脱最好。
夜深人静时,安陵容会指挥着忍冬为自己针灸,再偷偷喝上一副排丹毒的药,她可没打算跟皇上同登极乐。
就这样数着日子过,外人看皇上一时都离不得她,自然有一些闲言流出。
无外乎是她媚惑君上之类的。
渐渐的流言日盛,大有她是祸国妖妃的架势,好似她从前做的那些利国利民之举从未发生过一般。
这些话传到皇上耳中时,他又一次发了雷霆之怒,为君难,他不过是偶做排解,怎么个个都将他当做亡国之君一般?
在皇上的镇压下,这股流言消散无踪。
雍正十二年夏天,安陵容整日在圆明园陪着皇上。
这日,皇上因连日困顿,就多服了几粒丹药解乏,谁料药性过重,皇上一时异常亢奋,竟隐隐出现了幻觉。
听着安陵容那八分像纯元皇后的声音,他一度以为是故人在旁,拉着安陵容的手说了很多思念亲昵之话。
在意识昏沉之前,竟还记得当初对纯元皇后的许诺,神志不清的说出惊人之语:
“你的好,朕一直都没忘记,朕说过会封你为皇后,让你与朕一同永享尊荣,朕这就下旨。。。”
话说到此,彻底昏睡过去。
昏言昏语,安陵容不当一回事,稳妥的服侍着皇上睡下。
可这话,不知为何就传到了熹贵妃耳中。
这日众人散后,熹贵妃单独将安陵容留了下来,语气亲热的拉着她的手,热切说道:“好妹妹,本宫要恭喜你了。”
安陵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一脸懵:“熹姐姐,嫔妾有何喜事?”
熹贵妃眼神灼灼,依然是亲热无比的语气:
“本宫听说,皇上有意封你为后,这样挺好的,我们姐妹始终都能够并肩站在一起。”
安陵容瞬间汗毛直立,皇上的勤政殿有熹贵妃的人,那日皇上的呓语被人断章取意的传了出来。
熹贵妃的眼神灼热的要将人融化,安陵容感到却寒意透骨。
她不相信自己了,她在试探自己。
不!她已经将自己纳入了防备的名单里。
为什么?安陵容一时心中阵阵绞痛,她知道熹贵妃再不是从前的端妃,所以她事事收敛恭谨。
只求四阿哥荣登大宝时,她可以凭借以前的种种,功劳也好,情分也罢,求一道光明正大出宫的圣旨。
这个愿望,她在熹贵妃面前隐晦的透露过,为何她不信呢?
难不成她以为自己真的想做皇后,想做那听起来无上荣光的母后皇太后?
是了,只有这一个理由,她跟曾经的皇后一样,容不得被分权。
想清楚关键由头,安陵容心内犹如被快刀凌迟,她们心心念念追逐的巅峰,是安陵容避之不及的噩梦,
她以为自己选对了人,可不管她选谁,沾上权利的毒药,又有几人能看透?
熹贵妃见她皱眉不语,在旁继续阴阳:
“文妹妹是不是被这巨大的惊喜砸晕头了,别说你了,就连本宫都忍不住为你喜悦。”
安陵容马上回过神来,现在还不到和她撕破脸的时候,只能先虚以委蛇,她马上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跪地陈情:
“熹贵妃容秉,皇上那日是将嫔妾当成了纯元皇后,一时忘情才那样说的。”
“嫔妾出身低微,不过是县丞之女,当年承蒙熹贵妃看顾,嫔妾在宫中才能有立足之地,嫔妾能有今日,不敢忘了熹贵妃的提携之恩,嫔妾万不敢肖想其他。”
“再说,嫔妾乃是汉军旗女子,大清从开国至今,从未有过汉军旗女子为后,熹贵妃娘家军功卓绝,钮祜禄氏一族又多为朝中栋梁,后宫众人虽未明言,但众姐妹无不以娘娘为尊,嫔妾亦然,还望娘娘明鉴。”
她的卑微谦恭对日渐膨胀之人百试百灵,熹贵妃等安陵容表完态,才笑得谦和的将安陵容从地上搀扶起:
“你我姐妹,何需说这些,你的心本宫知晓了,今日不过是与你玩笑一二,看你吓的,快起来。”
安陵容一副感激涕零的从地上站起,又说了许多感恩的话,才从熹贵妃处离开。
走到无人处,安陵容面沉如水对忍冬说道:
“你想法出去一趟,给本宫带点东西。”
有些事,既然别人不想给,那她就自己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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