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说得三阿哥颇觉有理,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四阿哥见状再接再厉:

“三哥,弟弟可是事事与你为先,若是因弟弟领了这差事,让你我兄弟离心,那弟弟现在就到皇阿玛跟前说明原委,这苦差换个人去也行。”

三阿哥想到近一年来,四阿哥确实事事遵从他的意见,为这点事闹得兄弟不开心,就太不值当了,连忙阻止:

“别,我这不是一时想差了吗?你若真的辞了差事,以后想要皇阿玛再派差就难了。”

四阿哥一脸感动,搂着三阿哥肩膀亲切说道:

“还是三哥心疼我,弟弟有一事不知道该不该与三哥说?”

看他一脸为难,三阿哥这个做哥哥的当然得多问几句:“何事?”

四阿哥叹了一声:“算了,三哥还是不知道为好。”

这下三阿哥更急了:“四弟这是与我见外了?”

四阿哥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是关系皇阿玛声誉之事,三哥还是别问了。”

此番调胃口,更引得三阿哥上钩:“四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我为人子,更应该为皇阿玛分忧才好,你尽管说。”

四阿哥警戒的看了眼四周,然后声音压得更低了:

“三哥,坊间都说皇阿玛因当初继位之事,所以才将八叔、九叔圈禁至死,还有十四叔,连太后她老家最后一面也没见到,若是能劝皇阿玛宽宥了几位叔叔,那坊间无稽之谈自然不攻而破,太后九泉之下也能安息。”

三阿哥一脸恍然大悟:“四弟所虑即是,可这事该怎么开口呢?”

四阿哥脸上的懊恼一闪而过:“弟弟本想着,在圣祖爷祭辰那天找机会跟皇阿玛开口,这样圣祖爷地下得知只会更宽慰当初选对了人,可偏偏时机不凑巧,算了,三哥,不急这一时,等清明时再办也不迟。”

说完,抬头看看天色,做出一副着急模样让侍卫将马牵来,翻身一跃上马:“三哥,弟弟不能再耽搁了,您先回城,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看着扬尘而去的四阿哥,三阿哥若有所思,这一年多皇上虽派了他差事,六部人员对他也客客气气的,可真正裁定时,没人会真正的听从他的意见,反而处处以他刚刚观政为理由,让他一切依照旧例子行事即可。

为此一年多了,他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政绩能让皇阿玛夸奖。

他太需要一件事证明自己不比四弟差了。

朝廷六部牵扯太多,不好建功立业。

可宗亲就不一样,他若开口,也能让皇阿玛看见他一片宽和纯善之德。

再说,四弟去了景陵,他在宫里为几位叔叔说情,更容易让皇阿玛触景生情。

三阿哥想清楚后,在心里做好了决定,也利索的翻身上马朝紫禁城飞奔而起。

这个除夕前,皇室发生了件大事。

皇上以三阿哥放纵不谨为理由,撤了三阿哥的黄带子,将他过继给了罪人阿其那为子。

既已过继,三阿哥再无住在宫中的道理。

因阿其那身亡无法继续教养弘时,便让履郡王允祹代为管教。

旨意来得毫无预兆,众人只知道,皇上是在奉先殿下的旨,而那天刚好是圣祖皇帝的忌日。

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后宫中猜测者众多,但无人敢出言讨论。

而伴随而来的还有更坏的消息,禁足在长春宫中的齐妃,不知从哪里听到了消息,半夜悬梁了。

等第二天,送饭菜的小太监进到长春宫时,被齐妃死不瞑目的样子吓得屁滚尿流。

齐妃的葬礼办得极为简薄,皇上没来,宫中也只有几个旧人为她掉了几滴眼泪。

安陵容只觉凉意浸骨,何至于以,齐妃一个糊涂人,一辈子只盼着儿子好,三阿哥已经没了登顶大位的可能,为何就不能放过齐妃这个可怜人。

齐妃就算有一日被皇上想起来,然后解了禁足,就她一个拎不清的人能碍了什么事?

安陵容甚至不敢细细打量葬礼上众人的神情,她怕从中窥见凶手,更怕凶手是她想的那个人。

她能做的只是将这股颤栗不已的寒意,深深的压下去,然后依旧挂起常用面具,同这些话语温软,做事体面的人继续相处下去。

然后她又鄙视自己没有资格同情齐妃的遭遇,毕竟在三阿哥的事上,她可是献了良策的。

只不过是青出于蓝,她的徒弟更懂得先予之再取之的道理。

别人通往权势巅峰的路上,沾满了鲜血,而她也是刽子手之一。

在这样极端自厌的情绪下,强颜欢笑的过完了除夕。

三月春,万物生机蓬勃。

与准噶尔的和谈正式开始,许是主动权在朝廷,边境时不时有好消息传来,皇上自三阿哥之事后,一直低沉的情绪终于好了点,又开始陆续传唤安陵容到养心殿陪伴了。

和谈进行了两个多月,终于按皇上预想取得了胜利。

而皇后在这个时候却传来了病危的消息,只想在临终前再见皇上一面。

话递上来时,安陵容正在西暖阁陪着皇上。

皇上连理由得懒得找,直接拒绝:“去告诉她,朕没空。”

小夏子正准备应下时,皇上突然改变主意了,他看了看始终静默婉顺的安陵容,突发奇想道:

“皇后是中宫之主,皇后病重,后妃理应探望伺疾,文妃你代朕前去看看。”

安陵容顿时张大了眼睛,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皇上。

皇上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和说道:“去吧!”

安陵容只得领旨带着小夏子一同前往。

景仁宫大门缓缓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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