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一副懒散,颓废,她仰了下头,脖领发出咔咔的声音,骨头有点错位,她单手一掰,咔嚓一声,正位了。

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迈着轻松的步伐一步步走近杜樰沁,脸上荡漾着笑容,嘴角处泛着血痕。

泈雾不冷不热道:“疯了”。

说的不知道是谁。

杜樰沁手掌心现在还火辣辣的疼,一抽一抽,仿佛心脏和掌心一样。

她冷着眸子,“你疯了”。

泈雾俯身抬起她的下巴,眼神漫不经心地打量,温热的气息呼出,“疯了不好吗?反正全都是疯子。”

疯子,我们都是疯子,所以一起疯吧!

杜樰沁抬手打掉她的手,懒得搭理她,转身就走,泈雾挡在她的面前,混不吝的道:“不就亲了一下,至于跟个疯子一样。”

杜樰沁绕过她,从一侧过去,草地发出嚓嚓的声音,手腕处传来阵痛,她被迫看向疼痛方向。

泈雾一点也不惊讶,仿佛一开始就知道结果,眼帘半垂,晦暗不清,“闹脾气呢?”

她加上了语气,倒好像真的是她闹脾气。

杜樰沁心底那点无名火顿时升腾,原本只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亲一下而已,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但是她就是生气。

现在她的怒火已经不是可以控制的了,眼前这个人根本没有底线,疯了个彻底。

她冷声,“泈雾,你知不知道你是个疯子?”

泈雾闷声一笑,力道又紧了几分,丝毫不在乎她的疼痛。

杜樰沁手腕猛地挣脱,另一只手握成拳头,狠狠朝泈雾打去,一瞬间的事情,骨头的硬度与拳头相撞,发出不算清脆的声响。

泈雾闷声不吭。

“泈雾!你是个女人,能不能别做出一些越界的事情!!!”

“你不是个男人!别老是装成一副男人的模样,你跟我一样,只是一个女人!!!”

又是一拳打过去,伴随着杜樰沁的喊叫声音,发泄出了心底的怒火,“一辈子都是个女人!!!”

“别发疯了!!!”

泈雾原本垂在一侧的手指也攥成了拳头,眼眶通红,这才是她的疯态。

她同样打了过去,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狠,拳拳落在疼痛点,拳头上都紫青。

“你懂什么!!!我疯不疯跟你有关系吗!!!”

“有本事你别跟我面前发疯!!”

拳头发出一声又一声闷响,她们一点也不手下留情,仿佛对面的那个人,是另一个自己。

她要打败另一个自己,打败胆怯,打败疯狂,打败一切世俗的规定。

没有人能规定女人就应该依附于男人,女人就一定弱小,女人就一定要闭门造车,女人就一定要被定义。

只是因为男人害怕,企图用枷锁去维持住那可有可无,但有恃无恐的权利。

害怕女人的强大,但又不得不承认她们的强大。

强大者带着坚毅,弱小者怀着诡谲。

打架斗殴从来都不是男人的特权,女人并不是只会皮肉,拳拳落在肉体,只要情绪到位,照样能血肉模糊。

“我能驯服最烈的马匹,画出世界上最美的景,练就了一身功夫,学会了满头的知识,凭什么我只能当成联姻的工具?!!”

杜樰沁和泈雾仰头躺在草地上,血肉淋漓,拳头的骨头露出来,白花花得骨头晃眼,一时之间,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虚弱的呼吸在鼻尖,奄奄一息,一下子所有的话都脱口而出。

“我不甘心!我的父亲将我养大,妄图我放弃自己去成全整座城市。”

“这个世界是我一个人的吗?!若是,我都疯了,它怎么还不疯!!若不是,我为什么要被迫抛弃自己!!!”

“所以我要逃跑,我没有那么伟大,不想做不愿意的选择,即使要去联姻,也应该是我心甘情愿。我愿意抛弃自我,去成全所有人!”

“可是……我很矛盾。”

杜樰沁的声音仿佛掺了血,鲜艳,“我从小到大受供养,锦衣玉食,甚至可以说是优渥。仿佛自然到所有人都以为我应该退让,我应该承受家族的责任,我应该心怀感激之心。”

泈雾的心脏突然一滞,她侧眸看向旁边的人,乌黑的头发凌乱的散在一周,暗红色的鲜血染红了她,甚至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沾染了。

红色不适合她,这是泈雾的第一想法,下一秒,杜樰沁撑着掌心,起身,以一种傲骨的姿态,俯瞰,没错,她的眸子在俯瞰。

青山依旧,有人匍匐脚下,以俯瞰之姿,蔑视蝼蚁。

“我就是觉得,这个世界想要我疯,我也必须疯。”

“因为——”杜樰沁的眸子突然涌上了猩红,冰冷的雪山要如火山一般喷发了。

泈雾想看,一个人能疯到什么程度,一个疯子能做什么,蜉蝣一梦,还是了无痕。

“疯子足够痴狂。”

咚!

一滴血滴下,白骨终于被吞噬了。

泈雾张嘴呼吸,喉咙仿佛被阻断了一般,干窒,溺涩,心脏却无比狂热。

她闭上眼睛,再次睁开,一底的狂,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心跳声将她淹没,扑通扑通,不停的叫嚣,挣扎,暴烈。

她低头用力,无名指咔嚓一下,疼痛沿着骨骼,一点点侵入。

脑子一瞬间放空。

她轻呼,胸腔里面的浊气一扫而空,剩下了一股颠簸热气,上下其行。

——安静了。

杜樰沁的眼神格外坚定,眸子里面的光闪动,泈雾一睁开眼睛,就一酸,手指蜷缩,缓缓卸力,仰头呼吸。

风很狂,草很野,永远比不过这一刻的狂野。

明明鲜血淋漓,明明白骨尽显,明明暗淡无光。

利刃割裂皮肉,耳膜撕扯,这人居然还能说出这么疯癫的话。

哈。

泈雾仰头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一首最简短的曲子,疯狂,不屑,嗤鼻,自嘲,张扬,不羁,融进了这一声又一声的笑。

穷途末路的疯,烈日灼心的痛,撕心裂肺的悲,全部换成了痛快。

我之前有多少不甘,此刻就有多痛。

沾染,这一词,泈雾一直觉得是最让人心动,痴迷的,她喜欢看人慢慢沾染上疯。

此刻,她分不清到底谁被谁沾染了。

真是,心动的厉害。

泈雾无声的笑了一下,成功的消弭。

这场地狱烈焰,两个疯子,沾染上了火。

世俗太坏了,所以,我们逃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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