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公子肯定又在为自己派玉文单独跟踪而懊悔甚至痛恨自己,他不愿看到公子如此,于是轻轻握住了丰兰息桌子上紧握的手,并说道:“公子,当时的情况紧急,你也知道不能错过时机,而奴婢又被公子派去御膳房,公子身边除了玉清无人可派,这不是公子的错。”
他尽量平静地说着这个残忍的事实,可是无可避免,还是带上了颤音。
丰兰息闭了闭眼睛,长呼了一口气。
当时他让玉清去了御膳房,让他们给凤君熬一些滋补的药膳,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他到现在都记得公子看到玉文尸体时通红的眼睛和青筋暴起的拳头,还有强忍着泪的自己。
丰兰息单手撑着额头,沉默片刻后,说道:“带着他的仇恨,做好我们的事。”
玉清看到,公子的眼眶跟那次一样发红,但是语气更加坚定。
“玉清愿永远追随公子。”
两人的手交叠,微笑看着对方。
沈宴把住户带到了金麟卫,安顿好后就回了沈府。
沈城看到沈宴的房间灭了灯,又看了许久才转过身。
勤政殿的灯却一直亮着,在这笼罩万物的黑暗中显得特立独行。
住户中的孩子受到惊吓,被大人哄着,眼角挂着泪好不容易睡去了。
无休止的喧嚣过后,是短暂的宁静。
无尽的黑暗之后,便是黎明。
翌日朝堂之上,几个官员例行公事地启奏了几件事后就无人发言,沉默瞬间充斥整座大殿,裴瑾因又一夜未眠,正头疼得很,但一直强撑着。
看到无人启奏,裴瑾就提问道:“昨日夜间,晋王的京中别宅走水,宫中赛贵人遭遇刺杀。”裴瑾忍着头痛,努力把语气放缓,“众爱卿可听说了?”
堂下,大臣们一阵静默。
作为可怜的当事人的晋王裴洵,一言不发。
裴瑾觉得很对不起她这个大哥,于是头疼更甚。
她扫视一眼,在心里冷冷地说: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好一会儿,站在后面的一位大臣从容瑕领导的文官队伍中站了出来。
裴瑾看着她向外跨了一步,接着就听她低头说道:“陛下,臣今晨才得知此噩耗,为此深感痛心,也为晋王殿下深感可惜。”
裴瑾看着她,她的表情凝重,眼里似乎还有泪花,说话时甚至带上了哭腔,就像死的是她家人,被烧的是她家似的。
裴瑾在心里暗暗唾弃:真能装,刚才那么久不出来是在准备怎么演吧。
她略带嘲讽地笑了一声,说道:“朕看得出,爱卿与已逝贵人感同身受,爱卿有将心比心之能,若我大渊官员皆如爱卿这般,实乃我大渊百姓之幸。”
话音刚落,那位官员就肉眼可见地被噎住了,眼泪也憋了回去,脸涨得通红。其他官员里有咬着牙憋笑的,就连以严肃着称的风萧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如果不是因为不能在朝堂上失礼,他们肯定会捶着柱子大笑一场。
裴瑾也不想闹得不愉快,于是不再逼问,转而说道:“昨夜朕命人紧急调查,已经有了些眉目。”她恢复严肃的口吻,看了眼金方时。
金方时立即转身跟小太监低声说了几句,小太监马上就高声喊道:“宣,金麟卫十四千户,沈宴进殿——”
沈城面上很泰然,拿着象笏的手却突然握紧。
沈宴迎着所有人的目光步入大殿,经过沈城时微笑了一下,沈城却是蹙着眉。
沈宴单膝跪地,抱拳说道:“臣参见陛下。”
“沈爱卿,将你的调查结果说与众爱卿听听吧。”
“臣遵旨。”
他站起身,拿出了一块腰牌,转身高举起来对着众臣说道:“这是昨夜在赛贵人宫中搜出来的腰牌。”
话音刚落,大臣们都抬头看向他手里举着的腰牌。
“作为深居后宫之人,赛贵人的腰牌应该不是必需之物,因此腰牌应磨损较少,且此为玉质,又因制作时间较近,因而不会很粗糙。”
大臣们几乎都在认真地听着,风萧也被他的分析吸引,容瑕则还是一如既往地微笑。
“而此腰牌不但粗糙,且磨损相对严重,不像是久居深宫的贵人所能有的。”
大臣们一阵小声讨论,很快有人见缝插针,出来说道:“陛下,如此说来,此腰牌极有可能是经常出入之人所有。”
沈宴立即就想反驳,那人却步步紧逼,不给他插嘴的机会:“陛下,符合此条件的无非只有锦衣卫。”
裴瑾眯起眼,听她继续说。
那人突然跪下,叩头说道:“臣恳请陛下莫要再让锦衣卫插手调查。”
风萧身后的武将不明所以,而文官们已经开始一个接一个地跪了下来,重复着刚才那人的话。
裴瑾转头看向一边,只剩下容瑕和其他几个人还在站着,好像置身事外。
仿佛是察觉到别人的视线,容瑕微微低头,把象笏举过头顶,表示对皇帝的敬重。
他不紧不慢地说道:“陛下,请容臣先向沈大人道一声谢。”
说完,不等裴瑾回应,他转过身向沈宴微微鞠了一躬,纯粹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这些举动都看在其他人眼里。
沈宴立即回礼,深深鞠躬,有些慌乱地回道:“丞相折煞下官了,下官万万不可受此大礼。”
裴瑾很迷惑,搞不懂他到底想干什么,而且,他根本没给自己回应的机会啊喂。
沈城面无表情地看着容瑕,不知在想什么。
风萧和武将们看着他们,就像在看一场突然改变情节的戏。
“臣不善查案,因此不能提供有用的意见。”他依然不紧不慢地说着,还带着一丝平常的微笑,“但臣愿向陛下推荐人才,以助沈大人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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