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和白昭已经走过了奉天门,金方时突然从后面快步追了上来。
“沈大人留步!”
听到有人喊他,出于习武之人的敏锐,沈宴立即转过头,看到是金方时,他很疑惑,“金总管?陛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因为裴瑾嘱咐一定要告诉沈宴,所以金方时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
白昭见此状况,就说道:“本官先行一步,在户部等沈大人。”
“白尚书慢走,下官稍后就到。”
白昭走后,金方时才慢慢匀过气来,说道:“沈大人,陛下另有一任务交给你。”
沈宴瞬间来了精神,眼睛都亮了许多,兴致勃勃地问:“是何任务?”
“陆同知也会参与调查,陛下口谕,命你照顾好他。”
沈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什……什么?”
金方时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他听得清清楚楚,皇帝是让他照顾陆绎。
让首领太监小跑着追上来,就为了说这么一句话?
他知道陆绎的身体还没好,陆绎帮了他很多,他也知道应该照顾他,可是这样的话从皇帝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
他并不因为被当作工具人而愤慨,他是甘愿为了皇帝做事的。
可是如此周折,就让他照顾一个臣子?
陆绎难道就对皇帝这么重要?
难道皇帝是想试探他?
站在皇帝的角度,这是关心臣子,可是站在他的角度,这句话传达出来更多的却是对他的怀疑。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能一下子想得这么深,或许是受了那次被绑架的刺激吧,他想。
一时间,被误解的委屈和被怀疑的愤慨一股脑涌了上来。
可对方是自己万分尊敬的皇帝,他作为臣子什么也做不了。
还是听母亲的话,少惹麻烦吧。
于是,他体内燃烧的血液逐渐冷却到了常温,背在背后的手紧紧攥成了拳,眼底的怒怨也逐渐消失。
金方时看着他对自己怒目而视,不禁后退了几步。
她虽然是女子,可已经成了太监,力气大打折扣,而对方虽是男子,却是训练有素的金麟卫,望着他那欲发怒的气势,她下意识地就向后退。
沈宴按下自己的情绪,努力恢复原来的表情,行礼说道:“臣谨遵陛下旨意。”
看着他的转变,金方时并不觉得奇怪。
“若总管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好,沈大人慢走。”
望着沈宴离去的背影,金方时不免有些唏嘘。
在来的路上,她就想到了这句话对沈宴的重量。
沈宴的母亲是吏部尚书,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皇帝不放心他,也是在警告他,陆绎是她最宠爱的臣子,任何人包括他都不能伤他。
她看得出沈宴的忠心和努力,在刚才她说陛下有吩咐时,沈宴眼里的光让她更坚定了这个想法,所以即使面对沈宴的怒气,她也没有立即叫来侍卫。
可是因为他的母亲,他注定会被怀疑和防备。
若不是金麟卫的其他高官大都是丞相的人,恐怕也不会轮到他。
她虽然奇怪皇帝是怎么知道谁是丞相的人的,但她现在最应该考虑的是维持皇帝和沈宴之间微妙的关系。
她只能传递信息,而无法让皇帝收回成命,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对刚才沈宴的表现视而不见。
但愿他能尽早想明白自己的处境吧。
沈宴到达户部之后,在门前深呼吸了一下,才走了进去。
他从白昭口中得知了大致情况,随后就去了凌云阁。
凌云阁外,户部的护卫和京县捕快守在门口,阻挡着往里探身的百姓。
百姓们七嘴八舌,与偌大的凌云阁中的寂静形成了鲜明对比。
沈宴出示了金麟卫腰牌和有白昭盖章的文书,捕快为他放行,人群又一阵骚动,护卫及时挡住,避免了其他人跟着进入。
他走了进来,环视了空无一人的大堂,又走上木板楼梯,来到了二楼。
他站在二楼楼梯口观望着。
二楼有一条可供两人并行的长长的廊道,廊道内侧是众多的房间,如今廊道上也是空无一人,很是安静。
他看到一间房间前有护卫专门看守,知道是章柯引的房间,就走了进去。
房间内的布置充满暧昧的气氛,章柯引的尸体就躺在小酒桌后面,香炉里的香已经燃烧殆尽,尸体发出的腐烂味道扑面而来。
沈宴立即皱紧了眉,捂上了口鼻。
为了保护现场,也为了更好地调查,白昭和武县令商议决定,先不把尸体运回,武县令甚至连仵作都没有派来,说是为了不破坏现场。
他仍然有些害怕尸体,加上尸臭的气味,他捂着口鼻,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步,身后却突然想起了熟悉的声音。
“沈公子竟然还害怕么?”
沈宴本来就在害怕,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他一激灵。
他转过身,有些惊讶,“陆绎?”
他看到陆绎戴着口罩,又看到了他身后的孟青也戴着,就向她微微行了礼,孟青也点头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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