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墨凝固地看着手中的剑。她的手从未离鹿穗的心口如此近过,好像往日种种亲密,她们两个也从未彼此交心。
“……师姐。”
鹿穗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愕然,随即笑了。她的语气愉快,却又带着分明的嘲讽与苍凉。
“我以为,你会对我手下留情。”
“….…”
话音未落,抵君喉霎时落空,眼前人影消失,唯余半空中轻飘飘滑下三张破洞的黄符。祁墨看着,喉咙动了动,一时无言。
是三魂符。
“我认输。”
身后,鹿穗的声音响起。
她举着手,尽管模样一如既往的俏皮,却挡不住眼底透出来的疲态。
山坡上,时寂笑了一下,墨袍倏忽一闪。弟子察觉身后风起,回头时,人已消失不见。“从我选择用爆破符的那一刻,这场比试,我已经输了。”鹿穗说。
祈墨不解。
“那是你擅长的东西。”
“不。”
鹿穗斩钉截铁,大概是想解释什么,最终沉默下来,望向祈墨。“师姐,我输了,可我不会一直输下去。”
少女身姿傲然,站在擂台边缘,目光放向空空如也的山坡之顶,眼底滑过一丝苦涩。她跳下了擂台。
叮———群山环伺,罡风寂然。
教习手举风铃,高声宣布:
“第七组,玄虚山祁墨胜!”
一滴混着血的汗从下巴滴落,“叭”的砸到地上,粉身碎骨。围观群众如梦初醒,群响哗然,如同捅破了的蚁窝,密密匝匝,洪流般倾斜开来!
“输了?” “元婴期的认输了?”“为什么?凭什么?” “这太魔幻了,有没有人掐我一下?”
众人沸腾,无人能忽略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一次比赛里,祁墨仍旧使用灵力。哪怕一分—毫、一丝一缕。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即使她没有灵力,竟然还是徒手赢了一个元婴期!
这怎么可能?
这当然不可能。只有祈墨知道,这一场比赛,只是侥幸遇上了鹅扶。
不,也不幸。
和兔精交易的事情不能暴露。汪住还因为背仙葵在岐黄堂昏迷,在他醒来以前,祈墨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同时还要撇清楚魂蛊的嫌疑。
这时候另一边同样传来潮水般的惊呼,教习高举风铃,喊道:“第八组,上脊山长孙涂胜!”庞杂的声音从耳边如流水般退去,一切对于祁墨来说都不重要了。就在刚刚,她获得了一个继续活命的机会,失去了一个曾经有过几分真心的好朋友。
她从擂台上下来,望着山背面金黄的落日,空气中传来几分凉意,敷在她尚未愈合的伤口上,凉丝丝的疼。
比赛一直进行到天黑。令人意外的是,纪焦和姚小祝的比赛,胜者竟然是姚小祝。纪焦一言不发地跟在身后,满脸风雨欲来。
有人好奇了: “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
闻言,纪焦脸色更黑,姚小祝却呵呵一笑,高深莫测:“天机不可泄露。”
第二场剩下十二个人。
祁墨的下一个对手是玄虚山的弟子,方才全程目睹她在擂台上用剑的英姿,未打先自断半截士气,没几回就被轰下了台;
姚小祝对上相一山的符修,吃了好一顿苦头,幸好他脑筋转得快,利用丹药诱导对方不断使用转移阵,靠走位将其绕了进去,最后转移阵绕到那人身上,对方回过神时,人已经站到了台下:
简拉季全程都带着紧张的微笑。围观全程的某弟子辣评:先用局促紧张的表情迷惑对手,再用精湛的技术打败对方,获得装x打脸双重bu,可谓一绝。
夜幕倾盖,山脊潜形,月亮像被咬了一口,漫天繁星,就像是那一口月亮碎掉的璀璨粉末。比赛已近收尾的时候,现场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变故。
众人不明就里,只看到台下几位教习匆忙到塔台上开了个短会,几位摸鱼的宗主也在此刻现身,玄虚山宗主站在一堆窃窃声声的白袍中间,眉毛微蹙。就在大家等的都有点不耐烦的时候,楼宗主眉毛一松,大乘晚期的神识宛如从地底升起:
“经教习判定,在方才的比赛中,有一组使用违禁道具,成绩无效。”
也就是说。
现在多出了一个交换生的名额。全场哗然。
几乎没有悬念,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鹿穗和纪焦身上,这两位万众瞩目的天才,像是冥冥之中注定。
经过商议,为了节约时间和保障安全,学院决定放弃抽签乱斗策略,抽调淘汰者平时的成绩、学分数据,通过对比,挑选出出两名新的交换生。
这个决定在灵阵中引发了大范围的争议,许多平时不敢说懒得说的想法在此刻被推到了台面。有人认为此举太过草率,成绩和学分的判定标准很死,不能代表真正的弟子综合素质,于是权衡之下,学院敲定了最终方案。同样是各二分之一的占比,分数数据占其一,另外一半,交由现场抽签对决。
简直是史无前例的画面,所有参与观察的教习严阵以待,紧紧盯着擂台上每一处的细节,一旦有事故便会立刻喊停。
比赛进行到了第二天寅时,群星亮了又黯,月亮从东滑到西,露着一张疲惫的洁白的脸颊,望着东方天际线隐隐破晓,泛出昏亮。
几乎没有悬念,鹿穗拿下了候补轮的优胜。在最终比赛成绩计算中,评委将根据每组优胜现场打
分,第三组的优胜者因笔试分数综合考量,以非常微渺的差距,落后于分数倒数的祁墨,遗憾落场。
最终选定的六个人,便是祁墨,鹿穗,长孙涂,简拉季,姚小祝和纪焦。
路程紧迫,简短梳洗更衣后,正午午休时间,在学院众弟子的注目礼下,一行人坐上了去往丰岚学院的芥子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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