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大陆曾经历过一段乱战的时期,那个时候无数古经典籍被烧毁,一时造成了一个文化的断层,后来大渊曾联合诸国四方寻求这些典籍的拓本,历经数十载,方才有所收获,但古经文难懂,彼时的文人学子虽也通史,但却不精通古文,也是当年时子安等人的出现,方才弥补了这一缺憾。

但古经典籍毕竟晦涩,其内多讲神思遨游,内守于心等难以为文辞辩说之事,因此至今专研之人甚少。

荟山海相聚之后,时飞白每月都会举行一次文辩,邀众人辩说古经典籍内容,胜者或赠大家山水之画,或赠南海明珠这类珍惜宝物。

当世之中亦有不少沽名钓誉之辈,以各种噱头为自身造势,原本众人只当这时飞白是一时兴起,耗空了那点银子便会作罢了,却不曾想他这文辩,一办便是数月未停,且次次都盛况空前,未见有停歇之势。渐渐,这时飞白的名声便在立国传扬开来,并被不少游商带回了大渊之内。

风华殿内,立国的这则趣事被言官在闲暇时说与新帝听,苏瓷敛了敛眉目,淡笑不语。文氏因清流一事一时萎靡不振,急需一个契机能够重拾家族光环,便有这时家后人在立国设了文辩的擂台,当真有这般巧么?

见苏瓷的唇边染起了笑意,仿若和煦的暖阳照进深秋的寒凉,众人只当他今日心情还算不错。

“我国文士可有参与?”

言官闻此笑道:“早就闻风去了一些,有一个进了三甲,其余的都铩羽而归。”

“没人得头筹?”

说到此,言官倒有些羞于启齿,道:“去的都是些小辈,对古经典籍不算精通。”

“是么。”

苏瓷不过随意问了问,但却被有心之人记住了,将今日之言传到了文永昌的耳中。文永昌认为,若能替大渊拿下这文辩,文氏文教之首的名号便能再次回归。

因此,文永昌在族中择选了几名精通古史的门人,前往立国挑战,美其名曰,以文会友。

怡和殿内,太后刚小憩起身,女官为其细细梳妆,这些时日日子过得顺心了许多,因此庄氏也日益显得有些圆润了些,女官见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由夸赞道她如今的气色更好过从前。

似乎想起了什么,庄太后问道:“文氏那丫头近日如何?”

前段时日,架不住谢氏恳求,庄太后答应让文书意暂入怡和殿做殿前女使,主要也就是替太后传唤通讯。庄太后不看文氏的面子,也不能再拂谢氏的面子,因此才将留其在外殿就职,按照谢氏的话,文书意暂留怡和殿也不过是希望借太后的光,为其装点一二,此后发放出宫,也好为其婚配。

“她做事倒是个不错的,心思很细,礼仪教养皆不愧于大家之女。”

这女官自然不知文书意前事,只知她是文氏之女,当然尽是夸赞的话。

庄太后闻此稍显放心,其实她并非没有怀疑过文氏的用心,但念及文氏毕竟是大家,有自己的底线,又闻文书意办事妥帖,入怡和殿这半月以来行事规矩,这才放下心来。

“若是如此,倒也不必随时盯着了。”

“是。”

殿外,文书意正好从外面归来交差事,无意于此听到了殿内的半分谈话,不由脚下一滞,往角落里躲了躲。

果然,庄太后对她有防备之心。新帝上任,立后之事须提上日程,不过因前事繁杂,皇帝疲于收拾残局,因此内务府才将此事一拖再拖。但太后如今定下了谢氏的女儿,便不希望在那之前事情出现任何的变故。

自桑宁丧生之后,庄氏虽也痛心过一段时日,但终究她需要为自己和家族的前程做打算,如阿宁这般之人再难得,因此她便也再无扶持侧妃的想法。毕竟如今没了厉帝的忌惮,庄氏也能喘一口气。新帝孝顺,对她十分恭敬,因此这后宫之主的位置,庄氏须得为其把握好了。

念及此,文书意的神色淡了三分,她想起了那个有着珠玉一般双瞳的女子,曾经她以为桑宁会是她稳定后宫最大的障碍,但却没想到,她会这般轻易死在一场刺杀当中,如今就连尸身都不得安葬。皇帝虽有一些出格的举动,但时隔一年,却再未提起她,如今太后也将她抛之脑后。

这样的人怎配为她的对手。

待里面没了声响,文书意估摸着时间,低身入殿,将女官交待的差事回禀了一番。

文书意自小学习礼法,她的礼数向来周到,有时更甚于宫中的女官,庄氏对她这一点很是满意,不由多嘱咐了她几句。言谈间提及京中的诗会,是由谢氏嫡女谢亦舒亲自举办,庄太后念及此事,让文书意选几个礼品,带去诗会,权当对青年才俊的赏赐。

从前文氏学会的门前也是往来无白丁,多是富贵人。如今这做东的换成了谢氏,而她文书意却成了皇家的奴仆,这个念头在文书意的脑海中疯狂滋长,直到她的指甲掐入了掌心,方才将自己疼得清醒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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