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今日受家中所托前来,虽然脸上亦是无光,但还是想探一探皇后的口风,毕竟文氏如今在前朝仍是东宫的助益,或许凭此可以搏一搏。
庄皇后殿中正煮着热茶,待谢氏到时,却见本家嫡女谢亦姝正在玉璋宫中伴驾。
“我倒是与姑姑心有灵犀,竟然一同选择今日来看皇后娘娘。”
庄皇后看着谢氏脸色并不太好,开口道:“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可是路上冻着了?”
庄皇后自然知晓谢氏为何这般脸色,因为谢亦舒在此便是这正宫之位可能已经落在了谢氏身上,文谢氏虽然是文氏妇人,但氏族子女皆知,唯母族才是自身最后的依靠,文谢氏又如何能为文氏与自己母族作对?
对于文谢氏而言,如今是进退两难,但还是想将欲说的话说出口。
庄皇后自然知晓她如今的难处,故意厉声道:“夫人,还请自重。”
这一番言语便可成为文谢氏回去之后的交待,她亦是懂皇后的照拂,低身见了见礼,而后离开了玉璋宫。
文府之内,谢氏将皇后的话带回,文老太傅看着跪于地上的孙女,眼中尽是冷意。文氏数十年的谋划,再大的风浪都已过去,却在最后这一步断送在自家人的手里,念及此,老者长袖下的手不禁扣紧了掌心。
文书意低头跪在地上,她亦有自己的凭依。文氏不可再换嫡女,而多年谋划,文老太傅亦不可能就此放弃,如今文昭昭已死,文氏即便恨毒了她,也会想尽办法将她送入帝宫,即便她做得再错,她亦是文氏唯一可走的一步棋。
她亦可凭此将自己从一盘死局之中盘活。
果不其然,即便盛怒之下,文老太傅亦未说出废文书意嫡女身份的话。
“父亲,如今该怎么办?”
文老太傅看着地上低首看似不敢抬头的文书意,道:“帝宫容不下一个在刑部有记录的女子。”
文昭昭之事,虽然文氏最后选择不追究,但大渊立法犹在,文书意之名难逃刑部罪录。
文老太傅神色微凝,仿似想到了当年的白歆蕊,冷声道:“若她能怀上龙嗣,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东宫无妃,帝宫如今亦无美人之流,若文书意此时能怀上龙嗣便是皇长子,对文氏而言亦能达到同样的结果。
谢氏闻此大约猜到了文老太傅所想,立刻跪下,道:“父亲,书意若是无名分而怀子,她这辈子就毁了!”
“母亲,我去。”
“书意!”
文书意抬起头颅,眼中不见悲切,而是笃定之色,“我文书意这一生只愿委身于大渊最尊贵的人,母亲,这不是你教于我的么?”
看着文书意眼中的波澜不惊,谢氏此时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彻底,自小她便将文书意当作天之骄女栽培,她曾告诉她,她的女儿将来是要嫁大渊之主的,那是她唯一确定的未来。
文书意看着谢氏眼中的泪,不由微微蹙眉,转而并不看她,而是对文老太傅道:“书意但凭祖父安排。”
老者凝目看着自己的这个孙女,他虽恨极了此女的作为,但却不得不承认,这般行事,才是他文氏之后。只不过,文昭昭的事如今还历历在目,若要谋此事,还需徐徐图之,因而,他还得想个办法,让皇后在这段时间不得往新君的后宫塞人才好。
幸而东宫因桑宁之事无心于选秀,就连皇后都不敢在此时去招惹,对文氏而言便还有可以运筹的时间。
数月之后的大成王庭,边城吏官有紧急军情来报。
王庭之内,伽罗王一袭白金长袍坐于庭内,穿堂的风扬起他额前的发,似乎挡了他的视线,复被他随意撩起,而后又落于肩旁。
军报上写明,数月前,有人向大成以南的大曲送去了大批铁质兵器,大曲的战力原本在周边部落之中不过中庸,但奈何送去的精铁兵器的确足够多,有了这批武器,大曲如有神助,三个月内便打下了西南边多个部落,成为大成西南最大的一股势力。
但由于大曲的祖庭距离鲜国较近,大曲的崛起引发鲜国王室的注意,尤其是大渊远征军发现大曲已然成为一股足以威胁到鲜国的庞大势力,因此挪兵西北,打算将大曲拿下。
此前,鲜国西北的这些部落过于散乱,相互之间又多有仇恨,打起来太过麻烦,如今大曲将西北这群人打服了,那对于鲜国而言,只要打服了大曲便能将西北一举拿下,何乐而不为?
此时有人给大曲支招,让其投靠大成。原本大曲便是一支游散部落,并无成国的志向,如今强敌当前,为保自身性命,大曲族长并不反感投靠大成,自降为属地,只要能保持他手中对属地的统治便好。再者从前这些部落并非没有动过融入大成的心思,但毕竟各族太过散乱,领土面积又小,大成自然看不上,但如今不同,大曲亦有这个底气向大成王庭求降。
有大成为靠山,鲜国自然不敢动它。
伽兰罗是笑着看完大曲的降书,不过五个月,阿宁居然真的做到了那日所言。原本伽兰罗已经让边防做好了西南乱战的准备,却不曾想,如今大成兵不血刃能获得这个结局。
由于阿宁只将精锐的兵器给了一方,因此大曲与各部的战斗中几乎是一边倒的局势,快速结束的战场伤亡人数并不多,甚至有的部落连战都没战便投了大曲,这一战最终被大成王庭归结为部落之争,就连月教都未对此口诛笔伐。阿宁为恒盛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
“上宁如今人在哪?”
边防官闻此苦笑道:“宁老板现在带着人在逐鹿那里掘金。”
就这几日时间,原本王庭派去驻守的士兵被她当作运输兵用,一车一车地将岩金往大成境内运,到了便直接精炼。一整套操作如行云流水,仿佛就怕伽罗王后悔。这几日,他手下那些驻守兵每日就跟长途拉练一般,一张张脸铁青。
“她商道的事不管了?”
“她让人在王都建了个临时的商站,为商道招商。”王庭的商贸官答道。
大渊与大成如今尚未互商,因此货币并不互换,伽兰罗倒不知她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这般大的交易量,一般的钱庄也没有那么多的飞钱可以随时兑换。
伽兰罗问起此事,一旁的商贸官硬扯出三分笑,答道:“王,她以红蓝矿石和金为货币进行交易。”
红蓝矿石和金是承德大陆均认可的贵价宝石,无论是在大成还是在大渊都可轻松买卖。但她以货币的形式收来的宝石自然没有加上其观赏价值,反手一倒卖,又能大赚一笔。这满心满眼钻进钱眼子里脑子又如此灵活的人,当真是少见。
伽罗王见一向稳重的臣下如今皆是一言难尽的神色不由大笑出声,这上宁当真是个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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