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抬步一步往前,忽而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余悠然,问道:“阿姊,这便是你想要的么?”
余悠然不知为何却不敢去看阿宁的双目,她微微蹙眉,侧头看向别处,道:“你懂什么?”
“阿姊,你可知道今日余府这盛宴像什么?”
阿宁的声音浅缓,却如利剑刺破此时的幽静,“就像品鉴会上商户展示着自己得意的物件,他们不是在为你的优秀而庆贺,而是在告诉这满京城的权贵,余氏有这么一件拿得出手的珍玩。”
阿宁话音刚落,余悠然大步上前,挥掌却未落下,那一巴掌被阿宁抓在了手里,而后甩开。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若非你们我又怎么会走到今日!”
“你会走到今日是因为贪慕余氏的富贵。”
闻此,悠然的眼睛渐渐红了,她从阿宁的手腕中挣脱出来,故意埋头看自己的手腕,以此掩饰她眼中的泪痕。
“原本今日该是大喜的,舅父答应我与江家聊一聊,可为何他这么快便与他人订亲?为何?那我到底算什么?”
余悠然胡乱摸着脸上的泪,精致的妆面被她哭花了,她与大渊所有的女娘一样,想要一个清白的家世和一个爱她的郎君,为什么就是不可以呢?
阿宁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道:“既然不甘心,那便报复回去。”
闻此,余悠然收了声,她控制不住的抽噎了两下,带着厚厚的鼻音问道:“怎么,报复?”
“考上二考,入学士府,然后入朝当正经的官,那江什么……”
“江尹。”见阿宁连人名字都记不住,余悠然白了她一眼。
“对,江尹,”阿宁继续道:“他现在还不过是文渊阁的普通学生,一考都没过,你若能过二考便早早领先与他,论辈分,他见着你还得给你叩头见礼。”
阿宁说得义正言辞,余悠然微蹙着眉听完,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从阿宁嘴里说出来怎么听着就有些别扭。
“你当真是在激励我么?”
阿宁点了点头,“自然,等你真正考上了功名,若办事得当,说不定还能得厉帝亲自指婚。”毕竟大渊如今朝政之上女官屈指可数,且大多已经到了迟暮的年纪。
见余悠然止住了哭势,阿宁方才正色道:“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与我讲,前途你要自己挣,咱们桑氏如今是比不得从前的风光,但不妨碍你走你要走的路。”
余悠然点了点头,听阿宁继续道:“至于大伯父,三年之后谁知道会是怎样的光景,我们只能过好现在。”
“你不会觉得我是见利忘义么?”
“你的确是。”阿宁的话很直白,听得余悠然几分不舒服,“但这是你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所能做的选择,人为自己打算是天生本能,毕竟不是你逼着大伯父走私盐,而他的行为的确影响到了你,但是你做出了你的选择,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余悠然静静地听着,她的情绪明显缓和了许多,阿宁的话在一点点敲醒她,也在敲碎她的迷茫。
时间不可追回,同一件事没有第二次选择。
阿宁静静地看了看方才来的方向,又看向余悠然,浅声道:“世家大族多少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若想要自己的前途光明一些便不要去沾染。”
余悠然知她在提什么,点了点头,随后又道:“照顾好祖母,等她老人家气消了我再去看她。”
“知道。”
言及此,阿宁看了余悠然一眼,她身上穿得是明锦院的绣图龙雀,一种美丽而孤独的生物,这副绣品的原图是阿宁当年亲手画的。阿宁并未多言转身离开了余氏后院。待阿宁离开,一旁的厢房门吱呀打开,其内走出一名长相阴秀的男子,他一双眼睛如秃鹫般盯着阿宁离开的方向。
余悠然却是没想到余之寤居然没走,她震惊之余,连连开口:“阿宁她什么都不知道。”
余之寤是余氏家主之子,也就是余悠然的表兄,他听闻余悠然的话立刻换上了一副温润的神情,摸了摸悠然的头,道:“此事你不用管,去补一下妆面,今日你可是主角。”
余悠然闻此,点了点头,便乖顺地离开。离开之前,她扫了一眼余之寤,那双眼睛中的阴寒让她不禁皱眉。悠然匆匆往内院而去,转过廊桥,却见原本应该去了前厅的阿宁此刻正静静地站在不远处,一身珠玉连阙锦服显得整个人更加镇定自若。显然,她正是站在这里听着余悠然与余之寤的对话。
阿宁静静地对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看了看悠然来的方向,悠然会意立刻上前抓着她穿过旁边的小路绕回了余府的前厅,此刻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你怎么回事?”
直到安全,悠然方才问出声,阿宁笑了笑,道:“没事。”说完便转身入了大堂之内。
二人谈话却只有一人脚步声离开,显然他们是发现了重叠的两声开门声,所以在守株待兔,余府的地盘,谁离开了宴会一查便知,根本避无可避,所以阿宁在那个当下便知道,自己根本躲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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