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勒转马身,挥鞭向密林疾驰而去。
陈鸣和余光瞥见要逃跑的萧子旭,一枪扔向不远处的靖军,抓着缰绳俯身从地上的尸体上捡起弓箭,张弓便是一箭。
萧子旭肩头中箭,他咬牙挥鞭,头也不回地向前逃。
陈鸣和从尸体上拔出长枪,追至密林边。
星星火光从林中蔓延出,很快便扑出来七尺高的火焰。热浪袭来,马匹嘶鸣着扬蹄。
秋高气爽,北风干燥。
这场大火迫使激战的双方不得不止戈回避。
“南面的山上是庄稼,决不能让山火烧过去。甲一队砍树,防止火势蔓延;甲二队跟后挖渠,甲三队从南河开始挖渠引水,甲四队清理战场,救助伤员。”
陈鸣和发话,卫军自是没有丝毫犹豫,四向散开,急中有序。
草场上剩下的一百多名靖军,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刻卫军都走远了,只剩下陈鸣和一人在靖军中间。
可他们中没有一人敢提刀指向陈鸣和。
马上冷峻的男人,像他的长枪一般,冰冷无情,凛然不可视。
“你们的将军不光逃了,还断了你们的生路。留下来救火,或是还想忠心护国,请便。”
被抛弃的人总是最容易被说服。
“去救火!”
“我们在前面拼死拼活,他们在后边说跑就跑,还打什么啊!”
有人扔下刀剑,跑向远处的密林中,跟着一起挖水渠。
在战场被人杀死和知道自己一定会死,是不同的。
有预知的死亡才最恐惧。
越来越多的靖军加入救火的行动中。
草场上只剩下一个服饰不同于一般步兵的靖军将士。
“陈将军,很有令尊当年的风采。”
那将士摘下铁帽,挑了一个没有尸体和血液的空地,拄着横刀疲惫地坐下。
黑白发丝凌乱地飘在风中,褶皱中的浊眸看着东面初升的朝阳,熠熠生辉。
“二十年了,二十年了。我还没混成一个将军,就老了。”
他笑了笑,抬袖擦去面上血渍。
“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一战,竟是如此可笑。”
“我十六岁就上战场了,已经……”
他低垂着头,撑在左膝上的左手动了两下,“几十年了吧,记不清了。”
“人老了,记不住东西,很快也提不动刀了。”
闷热的风浪,吹得人心燥热。
他扯了扯胸前的衣襟,露出的一小片前胸上,血黑一片。
“小子,天门城里头有十五万重兵。你别打了,回去吧。”
“你是个好将军,不该死在战场上。”
“回家吧,回家吧。”
二十年前,他就是站在天门城的城墙上,遥遥看着那个传闻中的陈将军。
他很怕自己会死在这场战斗中,那时他心中只有一句话,“陈将军,回家吧……”
陈鸣和回身看着红色火海。
浓烟之外,若隐若现的高耸城墙是他父亲曾经止步的地方。
他道:“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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