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眉目清丽,一双眼笑意恬淡,宛若三月初绽的梨花。
“怎的嫁人后反变傻了?”
阿姒仍呆立着。
许久不敢唤起的称谓在舌尖盘旋数遍,才勉强成句:“阿姐……”
她冲上前去,抱住姐姐。
是温热鲜活的。
阿姒简直不敢置信。
“阿姐……你不是已经……”
阿姐笑笑:“陈家长女,陈昭仪已经死在宫中的大火中,如今站在阿姒跟前的,只是你的阿姐,卿瑶。”
她紧紧回抱阿姒。
失而复得的相拥过后,阿姒总算相信,这一切不是梦。
确认姐姐无碍后,她忙询问:“姐姐,过去那段日子,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不与家人联络?”
陈卿瑶陷入怔忪。良久,她释然笑笑:“有些事,我不便说,阿姒只需记得,阿姐现在,很好。”
阿姒更为诧异。
陈卿瑶看了下时辰,道:“阿姒,我的时间不多,不能与你说太多话,接下来阿姐的话,你要记好,成么?”
这话意味着,她们又要分开。
阿姒心里揪紧。
但她知道,阿姐从来不会无辜离开,她定有用意。
随后,陈卿沄郑重嘱咐。
“其一,无论如何,千万别让表兄和爹爹回长安,就留在荆州,若有恰当的时机,让他们去健康寻建康王。切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其二,让爹爹别轻易相信陈家人,谨记骨肉也会相残的道理。”
阿姒听得一头雾水。
陈卿瑶知道妹妹性子,虽会对她的话言听计从,但需要被说服。
她附耳,对阿姒说了句话。
前半段是:“龙子斗,社稷崩。东宫陨,洛阳焚;长安落,建邺存。”
都是过去半年发生的事。那是阿姐于一年前从一道人口中听来的箴语。
而一年前,朝局还未乱。
未卜先知的箴语及之前发生在表兄身上的诸事,让阿姒心头疑云越深。
她想追问更多,阿姐却说:“仙长称天机不可泄露,我不能说。”
短暂的重逢后,又要离别。
临别时,陈卿瑶称自己此番离去,并非是遇到了难事,而是得贵人指点。
她紧紧抱住阿姒。
“爹爹总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那仙长料事如神,说我本应死在宫闱,爹爹会殒命于我不能拿亲人去赌。不必为我担心,待一切落定,我会回来寻你。”
阿姒对怪力乱神之事虽也持怀疑态度,但但阿姐素日最是缜密理智,她对那句箴言如此坚信,定是从前多次得到验证。况且,同阿姐一样——
一旦涉及亲人,她也不敢赌。
哪怕是为了让阿姐和自己安心,阿姒也会听话:“阿姐放心,我会记住你的话,但你也要记得,早些回来。”
陈卿瑶郑重地点头。
我每月会抽空给你去信,过后也会在信上言明一切。”
阿姒这才稍稍放心。
目送阿姒的车队远走后,陈卿沄上了另一辆马车。
车内,眉眼昳丽的青年紧紧拥住她:“阿姐,我知道你想和家人团聚,可仙长说过,一切缘法此消彼长,我们只能暂且隐姓埋名,用我们两人的‘死’,换少傅大人和皇长兄无恙。”
陈卿瑶担忧地看着远去的车队。
她狐疑地问青年:“李霈,你所说那位‘重活一世’之人,莫非是你自己?”
李霈神秘地笑了起来。
“阿姐只需要知道,我不在乎皇位,更不在乎别人。如此筹划,只是不想让你因为失去亲人难过。”
更想永远把阿姐留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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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阿姒抵达楚地。
曾经的太子、如今的楚王李砚因坠马昏睡不起。这是得知身世后,阿姒初次见到他,陈伯安并不知道阿姒已知晓她身世的事,她也不愿让爹爹知道。
只是,看着昏睡的李砚,她满是忧心。陈伯安见此,劝道:“社稷自有我们操心,阿姒不必烦忧。”
阿姒自然知晓这个道理。
她只是在琢磨阿姐说的那件事。
直到见到父亲,阿姒才知道阿姐为何单独见了她,而不是嘱咐父亲。
父亲和表兄殿下一样,一心牵挂江山社稷,即便阿姐劝说,他们也不会选择逃避。如今李砚坠马,楚地无人操持,唯有如此才可托住父亲和李砚。
她反过来劝父亲:“局势已然如此,无论是表兄殿下还是陈家,这几年都元气大伤,贸然涉入局势,不能改变什么,反而只会成为权势倾轧的牺牲品。不如韬光养晦,过后方能力挽狂澜。”
陈伯安稍得宽慰,长叹:“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
他又问起阿姒和夫婿相处如何。
想起被晏书珩压着在浴池里胡来的那夜,阿姒就来气,脸也红了。
“不提他,恼人!”
看似气呼呼的,可微红的脸颊出卖了她,陈伯安看出她的羞恼之下藏着的情愫,并未说破。
他只是欣慰地笑了。
“那小子惹你生气了?那不提他,过后让他自行来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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