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在一旁笑着道,“吴公子还记得吗?这是您刚来王府没多久种下的。在您没来之前,我奉命找了庸州还有临近几州最好的花匠,也没能使这种子发芽。没想到,吴公子竟将它种活了。王爷非常喜欢这花,命我们务必好生养护。”
“我好像,也记不清了……李伯,您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这个王爷倒未提及,曾有一位见多识广的花匠猜测,这不是本国的花种,可能来自异国。因水土不同,才难以种植。”
吴幽点了点头,又望着那几簇花,出神地看了好一会儿,感觉自己心里好似弄丢了非常重要的东西,空落落的缺了半边。
脑中不自觉地浮现隋暮寒的身影,还有星河璀璨的夜下海潮,可自己明明从未离开过禹城,从未见过海!耳畔,仿佛听见逝去久远的浪,拍打着岸边礁石之声。
镜湖附近的沁愔阁中,阁楼顶层亮着微弱的烛火,一道黑影凭栏而立,清朗的皎皎月色洒满湖面,他远望着岸边赏花之人,月光与萤花的“星光”映照在那人身上,令他,久久不舍移开目光。
翌日上午,隋暮寒守约前来别苑,吴幽已在花园中,等候多时。
还是园中那株荫如华盖的巨树下,石桌旁,石凳上,坐着一名俊逸男子,烟色天青的灰蓝衣衫,墨发间系着银色缎带,衬得他出尘若仙。
昨夜,吴幽回到住处后,虽嘴上答应李伯会好好休息,但几乎彻夜未眠,这两日的种种离奇遭遇冲击着他,令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清晨,李伯按时送来了早膳。他囫囵地应付吃了些,就挑了个“醒目”的位置,等待隋暮寒。
这棵树,吴幽总觉有某种特殊的牵绕与它有关,却无法言说。他在树下坐着坐着,柔风微拂,花木清香,竟安然地令他生出浓浓困意。
这会儿,他一手支着额头,双眸迷迷糊糊地垂落打着瞌睡,长睫忽而轻颤,在眼睑下勾勒出弯月般的弧度。
隋暮寒来到树下,见吴幽仍贪睡不醒,忍俊不禁地静静看着他。吴幽这样翩然惹人的模样,好似一片蝶羽,轻若无物却重过千斤地拨动扰乱着他的心。
隋暮寒终明白物是人非是何等悲楚,曾经也在这棵树下,他二人有多美好,现在于他,就有多残忍煎熬。望着吴幽皙如软玉,唇似薄樱,他多想欺身紧拥着他,不顾一切亲吻他。
吴幽支着头的手在桌边摇摇晃晃,眼看手肘就要滑脱,整个人恐要栽倒在地,隋暮寒忙上前,俯身轻轻将吴幽横抱起,打算将他送回屋里。
在隋暮寒一手搂其肩,一手托过膝弯,已经抱住他悬空而起的瞬间,吴幽感觉身体忽而轻飘,心中一凛,骤然惊醒。
隋暮寒的脸近在咫尺,二人身体相贴,吴幽意识到自己双脚离地,竟是在对方怀中,顿时魂飞天外,惊惶失措道,“我刚才是不是睡着了?抱歉,快放我下来。”
清冽的香气,温热的吐息传来,吴幽面颊胀得通红,紧张得浑身发烫冒汗,隋暮寒并不松手,只淡淡道,“不是要去见你表妹,现在就启程。”
说罢,他依然横抱着吴幽,腾空而起,跃入云端,御风而行。
耳畔风声呼啸,云朵在身边漂流,吴幽在天旋地转中缓了好一会儿,终回过神来,弱声道,“还是,放我下来吧。”
“你确定?我放手,你可就掉下去了。”隋暮寒并没去看吴幽,专注地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地道。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吴幽默默垂眼看了看下空,摔下去,粉身碎骨。
见隋暮寒这心无旁骛,冷面无私的态度,令吴幽顿然惭愧,大丈夫不拘小节,他现在是以最快的方法带他去见愫愫,自己却扭捏矫情地顾及世俗观念,实在是狭隘了。
此刻,某人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浮起一丝笑意。
若时光可以凝止,他,会抱着怀中人,永远,不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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