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初,彼岸,临杭市,辰隐山庄。
小黎来到辰隐山庄的那场雪断断续续融了又下,陆续六七天,她都能在高高的落地窗前看着大雪飘落。
在山下的辰隐山庄酒店里,新住了一位客人,是小黎的大提琴老师,名叫潘翊芳。在潘老师来之前,小黎都只练钢琴,待老师来之后,才会开始上关于大提琴的课。
在第一节课的时候,潘老师没有带大提琴过来,也没有教关于大提琴的东西。而是和小黎坐在钢琴边,一边随手弹着钢琴,一边舒心地与小黎聊着关于对音乐的看法。
第二节课的时候,潘老师还是没有教授关于大提琴的东西。她们只是在小黎书房里的大屏幕上鉴赏了许多大提琴在各种场景里迸发出的情感。然后讲述着大提琴,从生活到学习,从现实到意境,从感触到哲学……就像一条古老宽大悠远的长河。
第二节课快下课的时候,潘老师在小黎的书房里对她说道:“无论是钢琴,还是大提琴也好,乐器发出的声音也是你灵魂的声音,是你情绪的声音,是你情感的表达。要以对待真心朋友一样的心情去对待你的乐器。希望在今后的时间里,你能愿意让它们伴你走很远很远的路。”
小黎慢慢理解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上到第六节课了。从识琴,坐姿,拿弓姿势……一点一点,很显然,小黎是非常具有天赋的那一类。
冬日温暖的屋子里,小黎练完琴下楼的时候,凌暮辰偶尔敲电脑,大多时候在看书。偶尔有文件被传真过来,在他签上字后会有人来取走。
除夕之夜,小黎在书房里写作业,看着还没到晚饭时间,便翻开了《浮生梦》。一不小心,小黎便神游进了书里。达芙妮的文笔十分漂亮,中文翻译张先生的功底也十分厉害。
小黎认认真真读着书里的故事,直到瑞秋来拜访菲利普时,小黎才从饥饿中醒来。她甚至不知道灯是什么时候开的,已经开了多久。一抬眼,凌暮辰温和的目光便停在了斜上方。小黎下意识地合上书,看了看写字桌上的时钟,已经十点三十六了。小黎迎上凌暮辰的目光笑了笑说道:“这么晚了……吗?”
凌暮辰摸了摸小黎的头温柔地说道:“饿了没有,我们吃晚饭吧!”
小黎回避了凌暮辰温柔的眼后应了一声:“嗯。”
尽管已经相处了一段时间,但是小黎仍旧觉得凌暮辰的眉眼有让人深陷无法自拔的力量,让她喜欢又羞怯,也让她觉得这一切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美梦。
恍恍惚惚地,美梦一直继续着。
吃完了晚餐,凌暮辰问小黎怕不怕冷,要不要去看烟花,小黎点了点头。之后,凌暮辰为小黎拿来帽子、围巾和外套,然后为她穿戴上。就在凌暮辰最后为小黎裹上红色围巾的时候,小黎抬眼认认真真地看到了凌暮辰垂下的眼眸,那双眼里是欣慰,是哀伤,是坚定,是犹豫,还有足够多的温柔。
二人出了门,凌暮辰亲自驾车从另一侧下山,到了另一座山时把车停在了山下,预备徒步上去。山中长有许多枫树,不过现在都是枯枝桠。沿着上山的石阶慢慢走去,有一层积雪,两边的路灯照得地上的雪一路清白。凌暮辰走在前面牵着小黎,即便隔着手套,小黎也能感觉那是一双十分温柔的手。二人不快不慢地走了半个小时到了山的高处时,得一处特地凿出来的观景台,在这里可以看到更远的景。
站在观景台望去,远处零星的路灯和世界都很安静,二人沉默着看向远方。一会,凌暮辰看了看表,然后对小黎说道:“小黎,新年快乐!”
小黎也笑着说道:“暮辰哥哥,新年快乐!”说完之后,小黎突然觉得新年有了期盼,和以往的过年不太一样。
这时,一声窜天巨响突然划破黑夜的寂静,然后炸开,绚烂美丽的烟花绽放在天空。一声声,一朵朵,场面十分壮观,堪比一场盛大的烟花秀。一闪一闪的火光印在小黎的脸上,又慢慢印到心里。小黎看着绚烂的烟花,凌暮辰则看着因为烟花而惊喜的小黎。
一周后,小黎开学了,初三提前去补课。小黎一直坚持在高压状态下学习,补课,练琴,补课,练琴,补课……很多次,小黎偶尔会厌倦如此高压紧张的学习。每当凌暮辰问她累不累的时候,小黎看着凌暮辰温柔的眼睛,都会觉得自己还能接受。在初三最后忙碌的一百多天里,小黎的进步肉眼可见,直到中考结束那天,小黎都还没从忙碌中缓过劲来。
2012年的夏天,小黎是在圣米格尔岛知道自己的中考成绩的。凌暮辰走在小黎的身后,手机忽然有一条信息进来,是易兰发过来的。凌暮辰看了看后,把手机递给了小黎,小黎接过手机只看到是一句话“出来了,607。”
小黎还不知所以,疑惑地问了一句:“什么607?”说出口的瞬间,小黎也自己愣住了,然后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凌暮辰,简直难以置信,激动得差点说不出话。
凌暮辰则只是微笑着,摸了摸小黎的头说道:“小黎很棒了!总算是付出有所回报。”
所有的雀跃在温热的夏日里肆意流动飞扬,脚步也欢快,就像是扔掉了一座大山。等到高一的那个国庆时,维多利亚瀑布的风吹已经到了小黎身上,大自然的壮观与神奇渐渐地进入小黎的血液与生命。转机去加拿大时,看了一场空中的日落。加拿大的枫叶已经青黄或已棕红,公园里安静极了,行人不多,没有几个人会特意拍照,而是习以为常地走在清爽的风中。
2013年,小黎14岁时,小黎问凌暮辰:“暮辰哥哥,你真的不会突然离开吗?”
凌暮辰说道:“小黎为什么这么问?”
小黎轻轻嘀咕了一句:“没什么……”她有点不敢再说下去。
凌暮辰看着她,目光很是真挚温柔地说道:“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你可以反复地确认,直到你觉得这样地不安消失为止。”说着凌暮辰把手轻抚在小黎的头上摸了摸。
也是小黎14岁生日的那天,凌暮辰移植了一棵很大的山茶树来院子里种下,送给小黎当生日礼物。山茶花开的时候洁白无比,朵朵匀称,晶莹剔透。也是那山茶花开的时候,小黎站在树下独自看着那绽放的花,想永远和凌暮辰在一起。
14岁的少女,心事疯狂地生长,由一颗小小的芽长成了参天大树,太多的心事听落了山茶,地里埋不下,埋不下。
在时间的碎片里,古老森林里清晨的阳光穿过淡薄的雾,丁达尔效应路过巨树照在小黎橘色的冲锋衣上。在原野的风中,不知不觉,小黎已经长大,大提琴的声音低沉沙哑传得旷远,野草和小花自由地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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