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神界的第一年,我适应了人间的生活,每日日出外出历练,日落之后便重新回到那座落了脚的小屋子。

直到有一年,战乱止息。

我孤单一人,来到了战场上,想要渡化心有执念无法往生的孤魂。

我在遍布着焦土的战场上,皱着眉,寻觅着无法往生的孤魂。

战场上仍然有没有被扑灭的火,残破的甲衣,破损的头盔,折断的羽箭,被利器横切的断剑还有漫山遍野的尸体。

原来……

一场战争会死去这么多的人啊。

怪不得离月树上的花瓣一下子落得像雪一样纷扬不断。

“……我要回家……我该回家了……她还在等着我呢……”

一声嘶哑疲惫的声音随着风进入我的耳朵里,我随着那个声音看过去,看到了一个离体的孤魂,他的脸上还残留着血色,原本英俊刚正的脸上被战火熏染的黑黢黢的,或许是因为战场上的阳光太烈,他的眼皮都是和大地一样的颜色。

我走过去,来到了他的面前,轻声问:

“你刚刚在嘀咕说些什么呢?”

他有些茫然的抬眼看我,倏尔就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忽然后退好几步,看起来有些惊魂未定:“……你是谁?!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缓慢的靠近他,轻声道:“你知道你已经死了吗?”

他呆愣着,就这样呆呆愣愣的看着我,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脸,再抬头的时候,发出一声充斥着遗憾的长长的叹息。

他平静下来,仍旧有些不甘心,他问我:“我死了吗?”

我点了点头,轻声安慰他:

“你作为守卫家国的勇士,为家为国,捐躯社稷。”

“……那我的妻子呢?”

他问。

“你的妻子会成为军人的遗孀,被国君奉为上宾,她会好好生活的。”

我回答他。

“……”

他静默了一会儿,慢慢道:“我可以……再看她一眼吗?”

我安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连忙从地上起来,想要握住我的手,就像是握住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突然的他的手扑了个空。

他的手停在半空,而我抬手,握住那一只遍布沟壑的手掌,原来……这就是战场上出身的军人的手掌啊,是温热的。

他紧紧的握住我的手,语气焦急:“你是仙人吧?你可以让我去看看我的妻子吗?她……她一向柔弱,每次在我离开的时候,总是会悄悄的掉眼泪,如果我死了,她……她会很难过的。”

我沉默着点了点头,伸手拂过一无所有的空中,由空中的水组成的水镜缓缓倒映着一个生来温和柔弱的妇人。

妇人对着窗子,似乎是哭过的样子,她抚摸着自己已经显怀的肚子,声音温柔:

“小宝乖乖……小宝乖乖……”

她忽然笑了笑,道:“小宝想不想知道父亲的故事呀?”

掌心传过来微微的动静,她带着笑,温柔的眼睛仿佛透过空气看到了她战死在了战场上的夫君:“小宝的父亲,是一个很伟大很伟大的人,他曾经可是一无所有的小混混呢,后来为了求娶娘亲上了战场,成为了将军的副将,你父亲这个胆小鬼啊,这才敢跟你外祖父求亲呢……”

说着说着,她哽咽了起来,眼泪顺着眼角慢慢滑落,就像是清晨的露珠一样。

“……娘亲一直没有告诉过你父亲,其实娘亲早就心悦他了,但是你外祖父是一个喜欢体面的人,所以娘亲便不敢说出口,只敢在他去战场的那些年等啊等,终于在那一年,等来了你的父亲……”

在水镜外的副将听得哭出了声音,他伸手过去,想要再抚一抚妻子的脸,却只能穿过如同水波纹一样的水镜,水镜的画面像涟漪一样抖动了几下,恢复了水平如镜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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