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碾盘反问阿莲道:“昨天那个道士和你说了什么?”
阿莲以为大碾盘不知道一慕道长来旅店,现在大碾盘问自己,但她还是不忍心告诉大碾盘道长的话,于是极力控制自己的悲伤,她低声说:“道长说,说你可能得了一种病。”
大碾盘的表情稍有一丝变动,他迷茫地看向阿莲,“病,什么病?”
阿莲继续撒谎,“只是,只是一种奇怪的病,道长说,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好的。”
大碾盘摇摇头,“为什么是道士?”
阿莲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这个你就不懂了,好多道士医术高明,人家是道医。”
大碾盘忽然停住脚步,往四下里张望了一会儿,马车和他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阿莲大声说:“你这个驴子,怎么不走了?”
车夫回头问道:“太太,哪有驴呀?”
阿莲捂嘴笑了起来,随后对车夫说:“您只管驾车,我逗孩子呢。”
车夫不再言语,大碾盘抬起腿,几步便追了上来,他问阿莲:“道长真的那样说?”
阿莲沉下脸来说:“我啥时骗过你?”
大碾盘点了点头,把双手举到面前,用直直的眼神盯了一会儿说:“要是真的就好了。”
阿莲说:“你就别疑神疑鬼了,是真的。”
大碾盘放下双手,想对阿莲笑一下,但展现在阿莲眼前的,却是一张扭曲而青白的脸。阿莲知道他在对自己笑,马上说:“这回开心了吧。”
大碾盘的表情又恢复了木然,他点头说:“没人对我这么好。”
阿莲问道:“你是说我吗?”
大碾盘说:“从小到大,他们都欺负我。”
阿莲说:“谁欺负你?”
大碾盘说:“谁都欺负我。”
阿莲说:“驴子,你这样说也不对,这些人不包括你父母吧。”
大碾盘顿了一下,说:“他们说我又笨又傻,他们嫌弃我。”
阿莲笑着说:“你不能这样想,你的父母把你养大,即使这样说你,也是爱你的呀。”
大碾盘咕哝着说:“等我见了他们,和他们道歉。”
阿莲脱口而出说道:“这就对了。”但马上又觉得不对劲,于是岔开话题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今年多大了。”
大碾盘想了想说:“我,我忘了。”
阿莲大声说:“你胡说,谁能忘了自己的年龄,除非......”
大碾盘说:“除非傻子,我父母说我是傻子。”
阿莲自觉失口,但她话锋一转,马上又问大碾盘,“你觉得你是傻子吗?”
“他们说是,就是。”大碾盘咧了一下嘴说。
阿莲说:“你不傻,反而很聪明呢。”
大碾盘说:“你说我聪明已经两次了,至少对我撒了两次谎。”
阿莲竟被大碾盘说得脸上泛起了红晕,她有点心不在焉地说:“驴子人笨,嘴可不笨。”
大碾盘的青脸又扭曲了一下,忽然,他嘴角上翘,露出紧紧咬合在一起的牙齿,并从牙齿里蹦出几个字:“前面有事。”
阿莲惊慌地问:“有事,有什么事,你别吓我。”
大碾盘沉静地说:“阿莲不要害怕,抱好孩子,坐回车里去,别出声。”
马车咯噔地停下来,四匹马从前方的岔路口冲到马车跟前,把马车团团围住。骑在马上的人端着长枪,大声呵斥道:“都他妈的给老子从车上滚下来。”
车夫一骨碌从马车滚落,双手抱着头,跪在地上大声央求道:“大爷饶命,我只是个穷赶车的,求大爷给条生路。”
马上的人问车夫:“车上坐着什么人?”
车夫回头看了看车篷,结结巴巴的地说:“女人,抱着,抱着孩子,还有一个......”
一匹马绕到车后,马背上的人看见大碾盘,说道:“让车里坐的娘们也下来。”
大碾盘扬起脸,从嘴里发出嘶嘶声响,已经走到他跟前的马忽地双蹄腾空站起,把马背上的人摔跌在泥地上。
另外三个人听到声音,一齐打马向大碾盘围了过来。大碾盘飞快地向后退去,退到离马车一丈开外的地方,大碾盘停住脚,马背上的人同时向大碾盘开枪射击,听到枪声,大碾盘身上先是一哆嗦,继而便以极快的速度躲避射来的子弹。
马背上的三个人见大碾盘身手不凡,遂不敢靠近,只是不停地装弹向大碾盘射击,大碾盘站在原地,辗转腾挪,子弹似乎连他的一根汗毛也伤不到。三个人打光了子弹,抽出身上的短刀,从三个方向朝大碾盘一步步地逼近。
大碾盘把掖在腰间的长袍放了下来,用手拍打了几下袍子的下摆,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看也不看逼上来的三个人,嘴里低沉地说:“你们走吧。”
已经靠近大碾盘的三个人同时向大碾盘挥刀,大碾盘避开从身后刺过来的短刀,分别抓住从迎面和侧面刺过来的手腕,只轻轻一扭,两声惨叫伴随着骨头折断的声音响起。背后的人见大势不妙,还没来得及收回刺空的手,已被大碾盘用脚向后蹬出大远,跌在泥窝里动弹不得。
从马上摔下来的人摇晃着站起来时,却看见大碾盘已来至面前,他扑通一声又跪回泥地里,死死地拉住大碾盘的手哀求道:“爷,爷,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求您老饶命!”
他抓着大碾盘的手不放,苦苦地哀求,大碾盘一甩手,想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却听咔嚓一声,大碾盘的一根手指已被折断,半截手指留在跪地求饶的人手里。大碾盘和那个人都愣住了,那个人惊恐地看了看大碾盘狰狞恐怖的脸,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半截手指,嘴里发出狗一样“嗷”的一声,仰面向后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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