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常说:“舅妈,这个家暂时还得靠你维持,我,我会经常回来看你。”
柳氏一边揭开锅盖,一边说:“我们先不说这个,先吃饭。”
秦子常说:“舅妈,我不饿,吃不下。”
柳氏又把锅盖盖在锅上,走到秦子常面前说:“子常,你是识文断字的人,你仔细想想,家都成这样了,你还要走,你这算什么呢?”
秦子常站起来,走到水缸旁边,用木瓢舀起水,就着木瓢喝了一口,良久才说:“舅妈,现在家里依靠地租,尚可度日,等我寻回大哥和阿莲,就不需舅妈再为我们操心了。”
柳氏流下泪来,哭着说:“你表哥他们要是在的话,还能勉强着打理家里这摊子事,他们又都生死不明的,舅妈我一个人也,也难支撑呀。”
秦子常抓住柳氏的手说:“舅妈,我不但要找回我哥和阿莲,还要打听表哥们的下落,一旦找到他们,我会拼力把他们也接回来。”
柳氏止住悲声,疑惑地看着秦子常说:“这兵荒马乱的世道,去哪里找他们呀。”
秦子常说:“是啊,舅妈,这混乱世道,就是表哥他们在家都难保周全;舅妈,我能为父报仇,就能找到他们,你要相信我。”
柳氏怔怔地站在那里,满头的银发映着烛火的红晕,泪水滑过她苍老的脸,滴在胸前,她喃喃地说:“我也想在死前见他们一面啊......”
秦子常说:“舅妈,你答应了吗?”
柳氏掩面而泣道:“这是什么世道呀......”
秦子常等柳氏沉静下来,对她说:“舅妈,你明天还把厨娘雇回来,一则和你做伴,再则帮你打理家务,这个家就靠你一个人了,你千万要保重身体!”
柳氏依然怔怔地点了点头说:“我听你的,你千万要时常回来看看。”
秦子常肯定地说:“舅妈,我一定会经常回来看你。”
秦子常没有吃饭,他走出厨房时,天已黑定。宅院里一片漆黑,他回到自己的屋子,铜盆里的炭火闪着忽明忽暗的光,他没有点灯,和衣躺在炕上,拉过一条棉被盖在身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吃过早饭,柳氏给秦子常的褡裢里装满了干粮,把秦子常送到大门外。
秦子常跨上马的瞬间,看见柳氏佝偻的身躯,在空荡荡的宅院门前愈发显得孤单,不由悲从中来。
当初送别兄长时,阿莲就站在柳氏如今所处之地。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不过一年时间,却已物是人非,这让秦子常心痛不已。
秦子常把心一横,挥鞭打马,黯然神伤地催马离去。
走出家门时的那一刻,秦子常的内心充满了迷茫,随着马匹在苍茫的土地上飞奔,空旷的原野在他的眼前越来越开阔,他的内心反而觉得沉稳下来,他告诉自己,不要再犹豫,重回山寨,是他唯一的选择。
与俞成龙相处数月,二人坦诚相待,彼此信任有加。俞成龙沉着冷静、果敢骁勇的性格,给秦子常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与俞成龙相处,秦子常感到十分安心。尽管他起初并不想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人身上,但俞成龙却让他感到有了依靠。只要有俞成龙在身边,秦子常行事就会底气十足,毫无畏惧。
秦子常一路快马加鞭,他中途没有停留,直至深夜才回到山寨。
山寨里一片安静,月光洒在雪地上,更显得清寒异常,两排顶着厚厚积雪的木屋,只有一间还亮着昏黄的烛火。
秦子常拴好马,推门走进烛光摇曳着的木屋,看见俞成龙独自背对着门口,站在木屋中央,盯着脚下一堆杂物出神,秦子常低声说:“俞大哥,我回来了。”
俞成龙迅速转身,惊讶地看着头发上积了一层白霜的秦子常,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子常,你,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秦子常说:“俞大哥,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俞成龙拉过秦子常,让他坐在木凳上,欣喜地说:“你等着,我去给你倒碗热水。”
俞成龙走出木屋,秦子常见到俞成龙,亲切的感觉油然而生。他看到木屋的角落里高高地摞起装满粮食的口袋,地上还堆放着许多散乱着的银具、铜器等物品。
俞成龙端着一碗热水走进木屋,用胳膊把屋门撞上,秦子常起身接过水碗,问道:“俞大哥,这些东西......”
俞成龙似有惭愧之色,讷讷地说:“今天,棒子李带十几个人下山了。”
秦子常明白了俞成龙的意思,二人沉默了一会儿,俞成龙说:“子常,你决定了?”
秦子常平静地看着俞成龙说:“俞大哥,至少我们两个还能在一起。”
俞成龙盯着秦子常的眼睛,低声说:“这可是名副其实的土匪营生呀。”
秦子常喝了口水说:“俞大哥,我知道你也不想这样,记得你说过,该来的都会来。”
俞成龙苦笑着说:“子常,看来我们想的一样,以后见机行事吧。”
秦子常点头说:”俞大哥,以后我还都听你的。”
俞成龙抄起地上一把银制的烟枪说:“子常,我希望你回来,也害怕你回来。”
秦子常说:“俞大哥,我都明白,我现在已无太多牵绊,以后只能走一步说一步。”
俞成龙见秦子常这样说,急忙问秦子常:“家里怎么样,伯母好吗?”
秦子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脸忧伤地说:“我母亲,她,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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