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壁后的院子里,摆起三张大圆桌,酒菜杯碟碗筷早已齐备,姚会长和阿全会长在院子里引导来客就座,林沙毕穿梭在三张大圆桌之间,忙着和进来的客人打招呼,套近乎。

见客人来齐,韩会长走到预留下来的主位前,轻击双掌,院子里登时安静下来。

韩会长大声说:“诸位老板,明天就是中秋了;今天略备薄酒,请大家来商会一聚,主要是感谢大家对韩某和商会的支持;张一刀现在虽已被打散,因难料哪里会再生事端,所以民团还不能撤去;春天大家商议扩建、修缮拢翠庵的事,也不能再拖了,兹定于八月十六日破土动工;今日一聚,一则是自土匪首次攻城以来,溪水镇人心惶惶,大家各思出路,无心相聚;再则韩某借此机会,把商会今后的安排告请诸位老板,余下再无他意了。”

有人站起来说:“韩会长英明决断,让龙溪镇免遭屠戮,功业千秋呀!”

韩会长拱拱手,谦逊地说:“哪里,哪里,还不是大家同舟共济,龙溪镇才有今天。”

又有人说:“自匪患猖獗以来,韩会长亲力亲为,不计个人得失,一心为民,我们看在眼里,记在心上,韩会长为龙溪镇的付出,定会流芳百世。”

林沙毕忽地站起来,举起拳头大呼:“韩会长万岁!”

众人都吃惊地看着林沙毕,韩会长面露尴尬之色,林沙毕见众人没有反应,于是双手举拳,大声喊道:“韩会长万岁!”

众人互相对视,有人开始跟着林沙毕低喊:“韩会长万岁!”

渐渐地,喊声在人们中间传染开去,震天的喊声在商会上空响起,“韩会长万岁!”“韩会长万岁!”

韩会长脸上的尴尬渐渐退去,无尚荣耀的神色随之而来……

来客纷纷向韩会长敬酒,韩会长容光焕发,精神饱满,满面春风得意。

众人酒酣耳热之际,林沙毕转到照壁前,一挥手,两乘小轿直接抬进商会院子里来,轿子后面跟着手执笙、箫、琵琶的三名乐师。

林沙毕一溜小跑,来到第一乘小轿的前面,掀起轿帘,面对着众人大声吆喝道:“杜丽娘小姐,请下轿……”

花衫扮相的女子移步下轿,女子面若桃花,目似秋水;她摇动着曼妙的身姿,向韩会长走来,一路凌波微步,婉若惊鸿。

众人都被眼前绝色女子惊得目瞪口呆,从另一乘小轿也走出一个丫鬟扮相的女子,比之前的女子虽不及许多,却也是风姿妖娆,别有一番意趣。

两名女子走至韩会长面前,深深道个万福,韩会长喜不自胜,大声说:“好,好,游园惊梦,好,好……”

一声箫起,余音袅袅,婉转悠扬;丫鬟轻扶杜丽娘,缓步从众人面前经过,杜丽娘开口唱道: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

云霞翠轩

雨丝云片

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

……

韩会长闭着眼,嘴里和着唱词,陶醉在美妙的曲韵之中。

一曲唱罢,杜丽娘携丫鬟从韩会长开始,依次给众人倒酒,两女子所到之处,众人无不目眩神迷,恨叹不已。

林沙毕大声问众人:“唱的如何?”

众人好声一片。

林沙毕点头哈腰地走到韩会长面前,说:“会长大人,请您点戏。”

韩会长兴致盎然,却淡淡地说:“《西厢记》可行?”

林沙毕拖着长声说:“崔莺莺小姐驾到……”

琵琶响起,笙箫齐鸣,女子又唱道:

落红成阵

风飘万点正愁人

池塘梦晓

阑槛辞春;

蝶粉轻沾飞絮雪

燕泥香惹落花尘;

系春心情短柳丝长

隔花阴人远天涯近;

香消了六朝金粉

清减了三楚精神

……

因有女子唱曲助兴,众人不免多饮十杯不止,林沙毕跑前顾后,忙乱不已,他声嘶力竭地说:“在座的各位,从明日起,凡到群芳苑去的,随便点戏,概不收费……”

众人听罢,一片哗然。

韩会长向林沙毕招手,林沙毕诚惶诚恐地跑过来问韩会长:“会长有何吩咐?”

韩会长微笑着说:“沙毕,这些女子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林沙毕说:“连同乐人,清一色的来自姑苏。”

韩会长点头笑说:“不错,不错。”

林沙毕受宠若惊地说:“只要韩会长高兴,让他们随时到府上献艺。”

韩会长感叹道:“还是沙毕玲珑剔透啊!”

林沙毕感动得都快掉下泪来。

直至深夜,众人才恋恋不舍地散去,一时商会的门前乱作一团,他们耳鬓厮磨,如癫似狂,在门前又缠磨了多时,才各自回家,商会门前顿时变得冷清起来……

俞成龙和秦子常走在河街上,凉风阵阵,桂香幽幽。

秦子常说:“俞大哥,这戏我们听不懂。”

俞成龙嘿嘿地笑着说:“咿咿呀呀,没筋没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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