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常见土匪抡刀砍向俞成龙,他猛扑过去,抱起土匪,从城墙豁口翻滚下去。

滚到城墙下,秦子常和土匪都被摔晕,土匪踩着他们的身体,继续往城墙上爬去。

一阵密集的枪声过后,秦子常睁开眼睛。趴在他身上的土匪也醒了过来,土匪骑在秦子常身上,双手紧紧掐住秦子常的脖子。

秦子常憋得喘不过气来,他摸索着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狠命地砸向土匪的太阳穴,土匪身子一软,一头扎进砖石瓦砾里。

秦子常从地上爬起来,这时,城上的土匪开始掉头往城墙下涌来,秦子常捡起一把长刀,迎着土匪奋力砍杀,身后不时有王岙村的村民向土匪开枪射击,团丁和龙溪镇前来救援的人群也从城墙上蜂拥而下,追杀土匪,一时间乱作一团。

张一刀心知大势已去,眼见得渡口船只烧毁,水路已被阻断,只得在小五子和骆驼的掩护下,沿着龙溪城外官路,向北逃窜。

滚到城下的土匪,没头苍蝇似的在城墙下东突西窜,他们有逃往渡口的,跳进水里,凫水逃生,有追随张一刀的,在官路上疲于奔命,不知去向的,或被王岙村村民开枪打死,或被龙溪镇的人们用斧头劈死、棍棒敲死、剪刀绞死……

秦子常在混乱的人群里听到俞成龙的呼唤,他停止追砍土匪,大声回应道:“俞大哥,我在这儿。”

俞成龙右手抱着左臂,跌跌撞撞地冲到秦子常面前,问道:“子常,你没事吧。”

秦子常满身灰土,一脸血迹,说:“俞大哥,你受伤了?”

俞成龙说:“我没事,我以为你……”

秦子常满心失望地说:“俞大哥,张一刀跑了……”

俞成龙说:“总有机会杀掉他,我们马上集结团丁,穷寇莫追。”

秦子常点头答应一声,他们在城下集合团丁,清点人数后,发现十五人不在队列。

俞成龙问队列里的团丁:“你们叶班长呢?”

一个团丁呜咽着说:“他,他死了……”

王永良从队列里走出来,哽咽着说:“土匪刺穿了他的肚子,肠子流出来,他硬塞回去,还在和土匪搏斗,他的尸体在城墙上。”

俞成龙低下头沉默不语,秦子常说:“陈富贵呢?”

有人说:“他也死了。”

又有人说:“他抱着两个土匪,从城墙上跳下去,他的尸体在城墙下的木桩上插着……”

前来增援的人群也围拢过来,他们说:“我们在屋顶上看到团丁奋勇杀敌,感动不已,就一起来了。”

俞成龙点头说:“多亏各位前来增援,土匪死伤惨重,已元气大伤,一时难以恢复,我们都回城吧。”

秦子常向他们身后指了指说:“俞大哥,快看。”

十几步远的空地上,七个人怀里抱着枪,围坐在十具尸体旁,低头不语。

“他们是王岙村的,听说土匪洗劫村子时抓了他们。”

“多亏他们阵前反戈,要不龙溪镇真的危险了……”

“是啊,土匪马上就快攻进城里了……”

“他们也是可怜人呀,亲人都被土匪杀了……”

俞成龙带领团丁向他们走了过来,他们仍然低着头,一言不发。

俞成龙说:“王岙村的各位弟兄,和我们一起回龙溪镇吧。”

他们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尸体,彼此点点头,随后缓慢地站起来;团丁们簇拥着七个人走在前面,龙溪镇的人们跟在他们身后,仍然踩着从城墙坍塌下来的碎石砖块,爬上城墙,向城里走去……

三天后,城隍庙前空地的西南角,新立起二十五块墓碑,其中十五块墓碑立给牺牲的十五名团丁,十块墓碑立给死去的王岙村村民;张一刀败走时丢下的四门大炮,被整齐地排列在墓碑群旁边。

龙溪镇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人们知道张一刀已经彻底溃败,所以不再恐慌,也不再出逃;白天的街巷人头涌动,河面上竹篷小舟来往如梭;夜晚河街两边的店铺灯火闪烁,半城烟火。

韩会长春风得意,每天都坐着轿子,在街巷里巡视穿行,行人看见韩会长的轿子过来,赶忙分立两边,垂手侍立,尊敬倍至。

这天,韩会长派仆人去城隍庙找俞成龙和秦子常,让二人到商会,说有事相商。

俞龙成、秦子常二人走到商会前厅门前,韩会长满面春风迎了出来,他身后跟着一脸谄媚之色的林沙毕,韩会长大声说:“两位实在是尽职尽责啊,从不出来转转,整日守在城隍庙,现在时局大稳了,你们也该放松一些。”

林沙毕点头哈腰地说:“两位英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拯救苍生,功高盖世……”

林沙毕还要往下说,俞成龙打断他,说:“哪有,哪有,太也夸大其词了,我弟兄两个可承受不起。”

韩会长说:“二位快请,里面坐。”

林沙毕见俞成龙、秦子常落座,赶紧张罗着倒茶,仆人走进来说:“林会长…不,林老爷,我给倒茶吧。”

林沙毕仍是一脸趋奉,说:“你忙你的,你忙你的。”

林沙毕把茶水分别递给俞成龙和秦子常后,又拿起挂在墙上的拂尘,在韩会长的身边、头顶拂来拂去。

韩会长微笑着说:“老林啊,你坐会儿吧,这也没苍蝇呀。”

林沙毕讨好地笑说:“我怕有,我怕有苍蝇。”

韩会长问林沙毕:“好久没见你了,你找我有事吗?”

林沙毕垂下眼,毕恭毕敬地说:“没事,没事,想您了哦!”

韩会长冷笑道:“哦,想我,想骂我吧。”

林沙毕慌乱地说:“会长,您说哪里话,我天天给您烧香拜佛保您平安还来不及呢……”

韩会长说:“在你妓院里给我烧香拜佛,还不是咒我快点完蛋,又是什么?”

林沙毕尬笑连连,“会长还是爱说笑话,岂敢,岂敢。”

韩会长正色道:“说吧,什么事?”

林沙毕涩涩地说:“会长硬是逼我,我就说了。”

韩会长看也没看林沙毕,一面喝茶,一面说:“说吧!”

林沙毕小心翼翼地说:“会长,您还记得春天时,我们商议扩建、修缮拢翠庵的事吗?”

韩会长点头“嗯”了一声,林沙毕继续说道:“您当时答应这事让我来做;如今匪乱已除,民心安定,而且秋天雨水渐少,我想,若是现在动工,最为合适。”

韩会长仰视屋顶,思忖片刻,说:“老毕啊,没记错的话,好像你已经辞去副会长职务。”

林沙毕怔了一下,满脸堆笑地说:“会长,那不是我一时糊涂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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