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二十六,娶过亲,她,死了。”
“哦......”外婆的声音,在嗓子里转个旋,接下来便没话可问。
管家似乎明白外婆心意,苦笑道:“原来在家里种地,那年秋天去米行粜米,赶上农人因米行压价暴动,她让乱枪打死了。”
外婆生起了怜悯之心,“都不容易呀!”
“种地没活路,就离了家,在省城一家钱庄跑腿,后来入了账房;如今钱庄被潘老爷收购,老爷说我沉稳,就把我带回这里。”
月牙儿惊诧道:“二十六岁,你不说,还以为你有五十呢。”
管家略显尴尬,“难怪姑娘这样说,面相长得委实慌张了些。”
“老成持重,上上下下诸事繁杂,也确实难为你了。”外婆叹息道。
“承老爷高看、老祖宗怜惜,唯有忠心耿耿,劳心费力不在话下,只怕不得周全,还望老祖宗......和姑娘多多指教!”
长相老成的年轻管家一脸诚恳。
“你的腿......”外婆又问。
“军警镇压农人暴动时所伤,落下残疾。”
“好吧,你只管放开手,人多事杂,有拎不清的来回我,说不准也能帮得上你。“外婆说。
管家起身,正要离开,忽然想起什么,又欠回椅子,“老爷交待,给阿莲小姐的女娃儿寻个奶娘,我初来乍到,一时找不见合适人,烦请老祖宗和姑娘操心留意。”
外婆眉心挽了个疙瘩,仰头看站在身后的月牙儿,“这却是为了什么?”
月牙儿表情木然,没说话。
管家说完,遂起身退了出去。
“我们去看看阿莲。”外婆轻拄扶手,站起来。
月牙儿搀起外婆,穿过花厅,沿门廊来至阿莲门外。
月牙儿轻叩阿莲屋门,屋里半天没有回应。
奶娘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姑娘吃过早饭就出去了。”
外婆径直向奶娘房间走去,月牙虽不情愿,却无可奈何。
房间里收拾得异常整洁,屋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地上竹车里的小团圆,扶住车沿,立在车里,对着外婆和月牙儿咿呀说话。
月牙儿抱起小团圆,在她脸上狠亲两口,“太婆婆来看你喽!”
奶娘给外婆让了坐,外婆问,“近来奶水好吗?”
“阿婆放心,好着呢!”奶娘眼睑低垂,一脸恭敬。
“阿婆,你们说话,我抱孩子院里转转。”月牙边说边往外走。
外婆上下打量奶娘,不住点头,“越发出挑了。”
奶娘忙给外婆沏茶,外婆摇手道:“不用忙,坐下说会儿话。”
奶娘听话地坐在床沿,外婆问:“你家富贵最近回来过吗?”
“没,没回来!”
“在县里干的可好?”
“还好,让您操心了。”
“你,不会是要到县里去找富贵吧。”
奶娘一愣,“阿婆的话,我没明白。”
“你没打算要离开这里吗?”
奶娘双眼圆睁,面颊微红,“阿婆此话从何说起,我没有这样想过。”
外婆见奶娘如此情景,不免觉得自己唐突。又想不出该如何自圆其说,遂冲着院子大喊:“月牙儿,把孩子抱回屋来,当心着凉......”
此刻,天儿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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