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粘到皇后身上去,“姑妈,你说会不会是齐王妃使了狐媚妖术,才把齐王治好的?”
萧皇后呼吸一滞,稍微让开身子。细细打量她,就像在看个傻子。
且不论鬼神邪说是真是假,萧云舒竟半点没想过李辞是装病。
如今宫中朝中谁不在猜,李辞称病是为了避风头,怕皇上为他烧死先太子责罚。
只有萧云舒是真信。
皇后顿时觉得心中憋闷,扭头望天,乌云密密地盖住天穹,要下雨了。
她那身子逢雨天愈发不好,只好打发萧云舒回去。良玉端来汤药搁在床边的小方桌上,扶她立坐起身。
“娘娘,永寿殿那边出事了。”良玉端起汤药,轻声说。
皇后接过没喝,只管把小汤匙在碗里缓慢搅动,“是朱美人?”
良玉笑起来,“朱美人的胭脂给人动了手脚,今早起发了满脸的疹子,徐太医说会毁容。”
皇后吹吹汤药冷笑了声,“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弄他的人。咱们锦鸾宫的那位,胆子越发大了。”
良玉转到香炉点起一线安神香,扭头回话,“她以为事事不出自己的手,就能万全。皇上中秋隔日就知是安嫔给朱美人送的衣裳,一并把齐王妃落水的事情算到安嫔头上。如今安嫔禁足宫中,成日地叫屈,说是贵妃娘娘唆使她做的。”
听得皇后眉头微敛,“安嫔这些年是只长斤两不长脑子,如此乱嚷让皇上的颜面往哪里搁。”
稍一顿,想起来嘱咐:“上回齐王妃送的徽州小菜颇受朱美人喜欢,皇上都夸了两嘴。如今永寿殿小厨房全换成会做徽州菜厨子,咱们的人又少几个,想法子再安插进去。”
皇上独居永寿殿两年了,那里可谓宫闱禁地中的禁地。
如今皇上借齐王妃落水之事大做文章,因那推人的王樵在永寿殿当差,便趁机遣了好些永寿殿的宫人。
一时间乱起来,各宫安插在永寿殿的人手被清算盘查。眼看就要议储,皇上那边的消息却难探听,皇后不免着急。
良玉也为此发愁,忧心道:“出了王樵的事情,永寿殿如今非但不好进,皇上还往外打发人呢。昨儿个才送去两个,当夜就给退了回来。”
皇后思索片刻,端起汤药喝尽。苦涩滋味从喉头漫至心头,她干呕了下,良玉忙端来痰盂接着。
到底没吐出来,皇后摸出绢帕揩嘴,“那王樵也是命大。”
贵妃她是知道的,绝不会让办事不力又知道内情的人留活口。
良玉端来一盅清水给她漱口,“说是齐王妃向皇上求的情,亲手雕了颗木头心送给皇上。皇上一高兴,非但没罚王樵,反让他往御书房当差。”
皇后合上眼睛,嘴边扯出一线笑,“她陈家的好日子是到头了。”
和皇上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尽管这夫妻做得支离破碎,不妨碍萧皇后揣测圣心。
皇上机敏古怪,凡遇到不称心的事,先是暗戳戳敲打,若不留神体会,下一次就会是伤筋动骨的责难。
正想着,窗外簌啦啦地一片响动,果真落下雨来。
皇后扭头望去,觉得有满世界的汤药倾倒而下,处处泛着泥土与草木的青苦。
陈贵妃也苦,这日的丸药吃下去,口里的苦味半天散不干净。
秋禾端来一盅玫瑰香茶,陈贵妃拣了一块来嚼,仍觉无用,顺手把那香茶罐子摔了粉碎。
前来收拾的宫女是新来的,太过慌乱,不小心割破了指头。那些红的血洒在白的瓷片,陈贵妃见了便连声惊叫起来。
她瑟缩着肩膀躲在榻角,目光狰狞地瞪着,像是要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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