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贺林的目光停留在雁南飞身上,暗自惊叹于数月不见,他的身手竟然大为长进。忽然,一名内行厂的侍卫冲他而来,墨月抬手便一箭射去,正中此人胸口,当即一命呜呼。
“好箭!”许贺林发自肺腑的赞道,墨月不动声色,继续谨慎地注视着四周,打算随时应对来犯之敌。
雁南飞和刘昭之间的距离在逐渐缩短,他们的身影在夜空中越来越接近。刘昭不愧被唤作“刘一刀”,雁南飞每一次的攻击,都被他巧妙化解。雁南飞始终找不到机会,刘昭的匕首忽然如同毒蛇一般,迅速地迎面刺了过来。雁南飞措手不及,被匕首划伤了一道口子。鲜血从他的伤口中涌出,但他却全然感觉不到疼痛。
刘瑾此时看到雁南飞被刺伤,眼里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冷笑。
墨月和许贺林皆亲眼所见了这一幕,都替他紧紧地捏了把汗。可他只是看了一眼伤口,又将寒铁宝刀用力一晃,继而再次全力出击。这一刻,他的刀法变得更加猛烈,每一次挥刀都带着一股拼命劲儿。
所谓一寸短一寸险,在常人皆练长兵器的时代,刘昭苦练短刀数载,如今已是大有所成,一般人绝非他对手。可是,雁南飞的寒铁宝刀却让他暗自吃惊,刚才虽然险中求胜刺了雁南飞一刀,但也险些被对方刀锋划破喉咙,此刻仍觉后怕,故在与他交手时,更显得万分谨慎,不敢有丝毫大意。
雁南飞此时也慢慢转变想法,他的目标是刘瑾,觉得与刘昭继续纠缠下去,实在是没必要,于是故意露出力不从心的样子,边打边退。刘昭果然上当,紧追不舍。
“不好,南飞要败。”许贺林惊呼道。墨月却看出了端倪,决定助雁南飞一臂之力,于是对着刘昭一箭射去,刘昭为躲避此箭,果然不经意间给雁南飞让出了道来。雁南飞趁此机会,几乎使出浑身之力,一连劈翻两名内行厂侍卫,而后闪电般飞身而起,将刀刃架在了刘瑾脖子上。
刘昭发现自己被骗,反应过来时已来不及。而此时,刘瑾仍全然没有反应。雁南飞怒喝了一声:“刘瑾已在我手上。”正在打斗的所有人均停下手来。
许贺林刚才虚惊一场,这会儿才总算明白雁南飞之用意,随后说道:“所有内行厂侍卫听着,我知你们各为其主,行为做事皆迫不得已。若是现在放下兵器,皆过往不咎。若是有人愿意出面控诉刘瑾罪行,另有重赏。”
他话音刚落,剩余的内行厂侍卫已蠢蠢欲动。
刘瑾此时虽不敢动弹,嘴上却仍旧顽固,面对许贺林,依然笑容满面,轻蔑地说:“许大人以为抓了我,圣上便可高枕无忧了吗?江彬、钱宁,哪一个不是圣上心头大患?”
“那便一个一个,将他们全都铲除。”许贺林正色道,“圣上已全都作了部署,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你也未必会有好下场。”刘瑾忽然疯了似的怒吼道,雁南飞手上一紧,咬牙切齿,冷言道:“今日我便要亲手杀了你,替父亲和那些被你害死之人报仇。”
“不可!”许贺林急忙将他拦下,“将他交给圣上吧,圣上自会处置他,给雁家交代。”
雁南飞强忍着怒火,最终还是默默地放下了寒铁宝刀。他在心底长嘘一口气,默默地叹道:“终于结束了!”
整个京城,今夜不眠。雁府,今夜更是难以入眠。雁南飞与墨月回府之时,天已微亮。他来到父亲房中,面对父亲生前睡过的床榻,用过的种种物件,不禁悲从心起。
他在父亲房中呆了许久,回想起父亲在世时的那些事,直到墨月进来,方才回过神来。墨月走到他身后,轻声说道:“从今日起,不念过去,不畏将来,我会永远陪着你,做任何你想做之事,去任何你想去之地。”
雁南飞一言不发,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不日之后,刘瑾谋逆之罪坐实,朱厚照一声令下,被判了凌迟极刑,行刑三天,身上的肉被刑行者尽数剔完,最终变成一副光秃秃的骨架,方才停手。
雁南飞当日并未亲自到场,事后得知刘瑾被凌迟极刑而死时,只是缓缓点了点头,而后面对西南,埋葬父亲的方向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时,已是泪流满面。
容美王府,田世爵颁布的新法令实施之后,土民欢呼雀跃,奔走相告。此时的田世爵,已渐渐习惯自己的王爷身份,更是受到治下土民爱戴。他心中更有一个信念,容美土司在自己治下,定会越发昌盛。
可是,整日忙忙碌碌,田世爵也因此而忽略了欧阳靖,当他缓过劲来想要去多陪陪她时,她却已不知何时离开了王府,离开了容美,去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阿靖本以为日子久了便可安顿下来,可到最后,我发现自己可能还是更喜欢自由自在的江湖吧。阿爵,你一定会是容美最好的王爷。也希望容美在你治下,会变成你心目中最好的样子。还记得初次见面时的那个红衣仙姑吗?那才是我最真实的样子。忘了阿靖姑娘吧,你定然会找到比她更适合的土司娘娘。后会无期!”田世爵紧握着欧阳靖留给他的只言片语,初次见面时那个身着红衣的姑娘,如同仍在眼前,从未走远,更从未离去。
恍然间,泪水已模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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