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明朝万历年间,陈仓村有个十六岁的愣头青,名叫石牟羊,为人憨厚实诚恳,勤快如牛。经村里能言善道的媒婆撮合,他有幸跨过河南封丘县的边界,与隆店村的秀儿结为连理枝,从此夫唱妇随,小日子过得甜如蜜,羡煞旁人。

石牟羊的岳丈人,昔日是个赶马车的好手,岁月不饶人,加上关节炎缠身,便将这车鞭交给了女婿,让石牟羊外出拉货跑腿,挣些小钱贴补家用,添补柴米油盐。

这日,石牟羊套好骡子,载着满满一车白菜,向县城进发。归途,天公不作美,细雪纷飞,途经偏僻小径时,一老汉颤巍巍立雪中,看似病殃殃。

老汉一瞧见车影,犹如见救星,蹒跚上前:“好心的哥,行行方便,带个脚,老朽身病急赴开封,需渡河求医。”

石牟羊面露难色,心善:“带个脚自然行,可我只至隆店,桑园为限。”

老汉急应:“无妨!桑园距河已近,老朽可自行!”石牟羊心软,遂允诺,老汉登车安坐。

风愈啸,雪更狂,老汉瑟瑟,无奈躲草堆,渐入夜,终抵桑园。

石牟羊唤:“老丈,至矣。”未闻回音。

复唤:“小径赶,末班船可及。”仍无声。

石牟羊心慌,回首望,惊骇然!老汉寂无声息,寒气绝矣!石牟羊心慌如擂鼓,此等事,怕惹官司缠身!

天色将暮,他急将老汉移车下,背至隐秘林,草丛掩,急急急归。

这番遭遇,石牟羊夜难眠,思量,此等祸事,恐有后患,却怎解?

话说那日,后桑园的地保被邻家请去小酌几杯,好不痛饮,直喝得个酩酊大醉,饭饱嗝连篇,哼着小曲儿,悠悠晃晃晃悠哉悠哉归家去也。

偏巧肚子不争气,急寻地儿解手方便!他一溜烟儿跑至坟头背风处,裤腰一松,正欲行事,突觉坟堆里有手一拽裤带,猛回头,却只见枯枝草丛,不以为幻觉无妨。

稍顷,又一拽,这回真真切,手现眼前,惊叫得他“哎哟,我娘亲!”拔腿飞奔,屁屁未及擦。

至家门,巧遇邻家大毛邀酒,见其面如纸,调侃“鬼缠身?”

地保缓口气道:“还真鬼撞,村西坟头!”

这大毛,村中出名胆大包天,闻此,拽着地保非得去探个究竟。

无奈,二人提斧带刀,夜探坟头,却一无所获。

地保疑,至枯枝前,拨开一看,惊叫“大毛快来!”

大毛近前,一具尸惊现!“保长,非你所为?”

地保急辩:“大毛,天地良心,冤枉人可不行!我杀人怎带你瞧?”

大毛:“非你,报官吧。”

地保点头:“你守尸,我县衙。”欲行。

宋大毛却拉:“家事,哪顾守尸。”

地保:“一吊酒?”大毛拒!

地保怒:“差事,你看也得看,不看也得,告你吃不了兜着走。”

大毛无奈:“倒霉,偏这会找喝酒!二吊酒,加牛肉?”地保急应,匆匆离,大毛守尸,心中暗叫苦。

大毛瞅着那尸体,又瞅瞅天色已晚,心下不禁打起了退堂鼓,朝着地保的方向扯嗓子喊:“喂!保长大人儿啊,顺道儿叫上我二毛兄弟,就说我请他喝酒去。”

地保应声后,一溜烟儿就走,进了村子,先拐了二毛跟前,开口道:“你大哥喊你喝酒去,赶紧的!”

二毛乐了:“今儿个儿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怎么想起请我喝酒?他人呢?”

地保回:“村西头坟坡上候着你呢。”话音落,地保就奔县城方向去了。

二毛一瞧,赶忙颠儿到了坟坡,见大哥冻得跟筛糠似的,手舞足蹈的,哈气直喷。

大毛一见二毛,乐了:“二毛哎!今儿个儿请你喝酒,我回家披件衣裳,你这儿候着,别挪地儿哈!”说完,溜回家裹了羊皮筒,拎酒肉又风火急回来。

二毛接了酒菜,问:“咱哪馆儿去?”

大毛说:“梦里头,保长派的官差,就这地儿喝得了。”

二毛惊:“官差!这儿喝?”大毛指了指尸体:“瞧,那,那尸儿!”

二毛一看,头发炸了毛,忙说:“得了,这酒我不喝,明儿我请你!”刚要走,大毛喊:“回来!官差,想走,吃官司!”

二毛苦了脸:“哥,坑我呢!”

哥俩人没法,只好守着,风大了,大毛点了火,烤火堆柴。

左等右等,不见地保,大毛跟二毛说:“咱轮流,回村歇会儿?”二毛同意了。

大毛也不争,没商量,自个先走,先溜了。

二毛等了片刻,见大毛迟迟未至,也悄悄溜了。天蒙蒙蒙亮时,大毛醒来,重返坟地,二毛不见,尸也失踪,唯剩枯枝乱草一堆。这下大毛,心慌如鹿撞,寻无果,回村找二毛,二毛房中正梦乡,一腿踢醒,二毛惊起!

“尸哪去?”

二毛诧异:“不坟?”争论间,地保归,急问:“尸何在?”

大毛敷衍:“或野犬叼?”

地保吼:“寻!”

天渐亮,三寻尸无踪,地保汗如雨下,焦虑:“衙来,坐牢候!”

大毛忽忆起邻春,二春,开封嫁此,貌美,风情万种,曾与大毛情愫。

十日前,二春夫逝,葬此坟,大毛计上心生:“保,吾等死,汝亦脱不干!”

“计何?”大毛附耳低语,地保点头:“速行!”欲狸猫换太子,寻尸代。

挖半晌,棺出,拖二春夫尸,棺复埋。

天色渐亮,知县大人带着一众差官和仵作,风风尘仆仆仆赶到现场,一番忙碌验尸首后,唤来地保问话。地保满心喜滋滋滋以为有奖赏,近身凑前,却被知县大人一耳光,痛得直捂耳懵懂:“大人,我何故打我?我没错啊?”

知县大人怒目圆睁:“昨晚说的老头,怎晨变黑壮汉?分明欺哄本官,不打怎行?”

地保惧官事,一五一十,和盘托出,知县大人立命差官捆了地保、大毛,令仵作再细验尸,肚皮膏药揭开,竟现一寸钉,惊堂堂。

验毕,尸归棺,一行回府衙,堂上,地保、大毛跪堂下,听候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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