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张讼师却始终保持冷静,他缓缓说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我那犬子若死了,你们又能得到什么?无非是与我张家结仇。冤冤相报何时了?我看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谈拢则罢,谈不拢就衙门见。到时我那犬子还不一定会偿命呢。”

顾氏听后更加愤怒,但李四和顾家兄弟却犹豫了。他们看见张讼师起身欲走,反而拦住了他,要求商议具体事宜。最终,在金钱的诱惑下,双方达成了协议,原告和被告串通一气,各执一词。

回到张家后,张讼师立刻为张文学开脱罪责。他巧妙地编造了一个故事:张文学牵着驴子行走时,驴子突然受惊乱踢乱咬,不小心将李家女孩踢死。张家愿意赔偿损失,并请求免去张文学的死刑。

当知县询问原告时,他们也按照事先商定的口径回答,说是驴子受惊伤人。按照大明律的规定,驴踢死人,驴主应被杖一百、流三千里。但在这个糊涂的知县看来,既然原告和被告已经私下达成协议并赔偿了损失,而且驴子受惊是意外事件,他便打算减免张文学的罪责。

然而,这个案子却引起了人们的质疑。事发闹市、人证众多,知县为何不提讯当事人、查明真相?更何况驴子踢死人这样的案件,难道不应该检验尸身以辨明真相吗?但糊涂的知县没有这么做,他的上司们也没有。就这样,这个案件在层层官僚的敷衍塞责下,竟然逐级通过了复核并申报了上去。

在明朝弘治年间,苏州城的一桩离奇案件,犹如一颗被抛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这起案件,原本只是街头的一场争斗,却最终牵扯到了刑部和大理寺两大司法机构,甚至惊动了弘治皇帝。

案件一度在刑部搁置,那些昏庸的官员连卷宗都没看完,就草率地奏请对张文学处以杖刑一百,追缴二十两银子给死者家属。他们仿佛是在玩一场走马观花的游戏,全然不顾案件背后的真相。然后,这桩案件就像是被踢皮球一般,递交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杨守随,这位以明察秋毫着称的官员,亲自审理此案。他不像之前的那些官员那样敷衍了事,而是认真提审了相关人犯,找来证人逐一核实情况。随着调查的深入,他发现证人所述与原被告的陈述大相径庭。这究竟是谁在说谎呢?

杨守随再次提审张文学,这恶霸起初还一味抵赖,只说是驴子受惊所致,与自己无关。但杨守随早已对张文学的为人了如指掌,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于是,他下令对张文学动用了大刑。张文学哪里受过这样的折磨?在一顿酷刑之下,他终于招认了,是自己踩死了那个无辜的女孩。

这一下,案件的性质彻底变了。原本只是一起意外伤害事件,现在却变成了故意杀人。更何况被害人是一个年仅五岁的幼女,这更加激起了人们的愤怒。大理寺决定在原有处罚的基础上加等,判处张文学斩立决,并追缴其家财产的一半给死者家属。

然而,刑部对大理寺的判决并不买账。他们认为大理寺严刑逼供,导致犯人胡乱指认。大理寺则针锋相对,坚持自己刑讯罪犯是合理又合法的。两个部门争执不下,弘治皇帝也犯了难。最终,他下旨要求各部门恪守职责,不得互相推诿。同时,他特意加了一句:“张文学,着即处斩!”

这起案件虽然告一段落,但它却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了明朝中后期政治的腐败和黑暗。张文学当众踩死五岁幼女的行为令人发指;而他父亲的所作所为更是助纣为虐,为儿子的死埋下了伏笔。从判案过程来看,知县不作为、各级上司尸位素餐的态度更是让人痛心疾首。这样的人浮于事的态度正是导致明朝最终走向衰亡的根源之一。

历史的发展从来没有偶然性,每一个微小的因素都可能推动历史的车轮向前滚动。如果当时的官员们都能恪尽职守、君主能励精图治的话,也许明朝的辉煌还能延续下去。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明朝最终走向了灭亡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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