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渊好不容易养回来的人,几乎顷刻间,就变得形销骨立。
“姑母。”
易铭站在床前,喉头哽咽。
银枝为易铭搬来椅子,她道:“铭少爷,一会、一会娘娘醒了,麻烦您好好安慰安慰她吧,她如今受了刺激,什么也听不进,恐只有铭少爷您的话能有用了。”
易铭低低应了一声:“好……”
易欢昏迷了多久,易铭就睁着眸,在她床前守了多久。
易欢是半夜醒的。
她一双眼,空洞无神的望着屋顶。
易铭连忙起身,道:“姑母,姑母你醒了!”
易欢没有说话。
易铭道:“姑母你看看侄儿,侄儿前些日子院试得了个好名次,侄儿不负姑母的教诲,姑母,您看看我。”
易欢这才缓缓转过头,轻轻叫了声:“铭儿……”
“铭儿在,铭儿守着姑母。”
易欢说:“可他不在了……他不在了……”
易欢又忍不住落泪,“他那样好的一个人,不该是这样的结局的……”
“铭儿,姑母心好痛,快要死掉了一样。”
易欢边哽咽边说,哭的几近喘不过气来。
“姑母,可你还有他的孩子,若他能在天上看到,定会为之欣喜,您不能出事,您就算不为了自己着想,也要为了这个孩子想想,这是您和姑父爱情的延续,也是大虞的未来。”
易欢却道:“大虞的未来……”
她忽的低低笑出声来,笑声苍凉无比,她道:“没了晋渊,大虞还有未来可言吗?”
“姑母,事在人为。”
易铭跪在她面前,他说:“姑父去了,动荡就快来了,您一时沉湎于悲伤不要紧,您不能一直如此,姑父留给您的东西还有很多,不是吗?不止孩子……还有天下子民,还有他的抱负。”
“我知姑母只是太过伤心,可姑母您还活着,人活着,就还有未来。”
“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易欢轻声道。
“您活着可以做很多事,我相信以姑母的能耐,能守住姑父打下的这大好河山,若姑父有在天之灵,想来他也是不想看到姑母你自暴自弃的。”
“姑母,我会帮你的,你与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姑母还记得你昔日是怎么教导我的吗?这话我也要还给姑母您,若是姑母出了什么事,作为你的侄儿,我也活不了,姑母……姑母……没有太多时间让你悲伤难过了,您得带着姑父的遗愿,赶紧站起来,往前走。”
往前走……
她本不过是后宅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妇人,是晋渊推着她,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她不能停下。
即便晋渊离开她了,她也不能停下这脚步。
因为她是皇后,是他的女人,她身肩重责。
晋渊当真好生残忍,徒留她一人,浑浑噩噩的在这世间前行。
“来,姑母,把这安胎药喝了,可好?”易铭端着药,递了过去。
泪珠顺着眼角滑落,易欢接过了那碗药。
*
易铭离开坤和宫时。
银枝急急忙忙追上去,问:“铭少爷,娘娘如何了?”
易铭说:“我姑母……我姑母应该会好好养胎了,不过她心里憋着呢,谁也说不准,若是憋狠了,会发生什么事。”
“好,好,只要娘娘愿意好好养胎,便极好。”
银枝向着易铭行了个礼,道:“多谢铭少爷。”
“我以后每日都会进宫来见姑母一面,姑母有什么事,尽管去南营通知我。”
“是。”
所有人都没想到。
易欢只用了一天时间,便恢复了过来,第二日,她亲手主持了皇帝的丧事。
前一日还哭的悲痛不已的皇后娘娘,第二日俨然已经能够平静的跪在棺材前,为陛下守灵。
皇帝下葬那日,易欢没有去送。
坤和宫大门紧闭,易欢手上盘着一串佛珠,她唇色苍白,眼底带着乌青,满脸疲惫。
易欢喃喃开口:“君埋黄泉三千丈,此生再无见期。”
*
南昭。
通天阁。
“国师,国师大人,您带回来的这是什么人啊?您不是奉王上之命,刺杀大虞皇帝去了吗?”
头发花白老人家开口:“这是我恩人之子。”
小童疑惑道:“国师您的恩人不是王上吗?”
老者摸了摸胡须,道:“我有两个恩人,可手心手背都是肉,两难全啊,只能暂时将他带回南昭。”
小童问:“王上问起来怎么办?”
“如实答即可。”
金针封穴,那人容貌发生了变化,即便故人就在眼前,只怕也相见不相识了。
“待他醒来,便告知他,我是他师父。”
“哦,您捡了一个便宜徒弟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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