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没有回郊外别庄,回到了上京城内的荣亲王府。
执夙是瑶光在补阴阁柴房里找到的。
他被人下了软筋散,浑身无力。
管家陆伯看着两个大男人这有气无力被女人搀扶的样子,就忧心不已。亲自熬了解药,端来给他们喝。
苦口婆心道:“我的王爷啊,你们太胡闹了,来这上京城,怎么连亲卫都不带嘛,还好一个是中了迷药,一个是中了软筋散,这要是中毒,又或者刚好被歹人盯上了可怎么办哟!”
这话说得冷菱愧疚,追根究底,好像是因为自己要偷偷去慎刑司,弄得季照寻也动了想去的念头。
为怕人多被发现,除了瑶光执夙就什么亲卫都没有带。
谁料想,竟会遭了骊歌的暗算!
缺了一角的月亮,高挂在桃林上头,有淡淡的光辉洒下,形销骨立的陆伯,那满头白发发着银光,看了不免叫人有些心疼。
虽然陆伯认为这是他作为管家的本职工作,谈不上辛苦和委屈。但是冷菱在这住过一段时间,心里明白他是将他们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在操心。
此时,外面四更梆子咚咚敲响。
冷菱带着歉意说道,“陆伯伯,这药还是我来喂吧,您老快去歇着吧。”
瑶光也站起身附和道,“执夙的药,我来喂,陆伯您不用操心了,去歇着。”
看着两个女子抢着要喂药,陆伯多想了一层,捋捋胡须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娃娃们,都长大咯......”
然后转身离开,冷菱能看到他的步履似乎都轻快了许多。
她皱眉:“.......”
瑶光不开窍,没听懂话外之音,只认真端了药,要喂执夙。
执夙无比幸福地尝了一口,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
药碗很快光了,执夙极小声的说道,“谢谢娘子。”
瑶光红了脸,“谁是你娘子,再乱说,我撕了你的嘴。”
“你要是嫁给我,就不算乱说了嘛。”执夙嘿嘿傻笑,以为瑶光又会恶狠狠的怼他,没想到瑶光居然沉默了一瞬,悠悠答复道,“这个,容我想想。”
突如其他的幸福,将执夙砸得有些懵圈,他有些忘形地抓住了瑶光的手,“你,你,说真的?”
瑶光酡红着脸,点了点头。
执夙还要说什么,胸口忽然一阵吃痛,他扭头看去,是赵硕在拿石子丢他。
赵硕横他一眼,“要谈情说爱,给老子滚一边去。”
执夙倏然站起身,“王爷,属下这就告退。”
说完拉着瑶光就离开。
走出这片桃林,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瑶光仍然觉得后怕,微仰起头问执夙,“你们今天怎么就中了长公主的陷害?若是她对你们动了杀心,那你们岂不是都没命了。”
执夙望月长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王爷自曹家私房菜出来,心情就很不好,我们走着走着,正好走到醉春楼,有许多花娘就上前来招揽王爷做她们的恩客,王爷就随了其中一个花娘进屋,进屋后,先是听了一会儿曲,然后向花娘取经,怎么样才能让他心爱的姑娘也爱上他?”
“那花娘稍稍打探了一下王爷的情况,就说她有好办法。”
“这好办法嘛,就是让菱姑娘吃醋。”
“她先是将王爷留在屋内,然后就出去张罗了。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去张罗。”
“没多久,骊歌长公主的身影就从门口经过,身边还跟着四五个男妓,王爷登时就怒了,想要出去教训长公主一顿。可没想到,长公主明里认错,暗里却在酒中下药。我想要救王爷时,却发现自己浑身瘫软无力,事后才想起,是有一个男妓从我身边经过时,那绢帕不小心碰到了我的脸。
执夙低头,“那绢帕很香......”
——应该就是这个香里掺杂了软筋散。
瑶光冷笑,“那勾栏里的香味,你也敢闻?”
“就不怕中了情毒,媚毒,再找个女子颠鸾倒凤的解毒?”
瑶光瞧着他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横眉瞪了过去,要知道作为亲卫,对周遭的环境,哪怕是气味,都要保证绝对的敏感。
他显然是因为长公主,大意了。
执夙拉住她,忙哄道,“就算中了你说的那些什么毒,一定要找个女子解毒,那我也是找你啊,我可为你守身如玉着呢!我这身体只能是你的。”
瑶光听着他的孟浪话语,不知怎的,想起了过往这二十年来的一切,他们之间就算没有爱情,也是有亲情在的。
或许是因为两个人太过熟悉,她从来没往别的方面想过。
自从冷菱一个劲地叫她学着做一个女人,穿花裙子,梳好看的发髻,戴好看的钗环时,她作为女子的心思渐渐多了起来。
她了解执夙,知道执夙是个值得托付一生的好男人。
也是今天,她看到执夙中毒,才恍然悟道,武功高强的男子,其实本质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会受伤,会死去。
但是真正的平凡人,没有他们这样的刀光剑影,有的只是家人围坐,灯火可亲。
他们是孤儿,也是亲卫,从没体验过这种感觉。
菱姑娘曾说,她做过一个梦,那个梦很真实,梦里的她和他为了护着他们的主子,到了生死刹那,才知道对方心底深藏的那份爱意。
梦里的他们,直到死,都不曾体验过家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
瑶光的眼底聚起星星点点的光辉,“执夙,你是真的爱我,对吗?”
她这突然的认真,执夙不知不觉敛住笑意,正色起来,“嗯,我初见你时,你连剑都握不稳,经常被师傅骂到哭,但每回一吃我给的糖果,立刻就开心起来,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
“再后来,我们同被荣亲王选中,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我每次去找你的时候,你不是忙着练功,就是忙着训练下属,再到后来,经常执行王爷布置的任务。你总是很忙,但我也很忙。我们常常见不到几面。”
“所以,我逮到机会,就想挑你的刺,就想着你同我吵吵,也能多说上几句话。”
瑶光促狭一笑,“所以,你说我没女人味,说我人丑,是违心的?”
执夙哈哈一笑,“那自然是假的啦,我看上的女人,怎么会丑呢!不过,在江南你穿上女装的那回,真是叫我偷偷想了好久。”
瑶光撇撇嘴,而后弯起唇角笑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
“啊?”执夙愣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晕乎乎的脑袋,显然是没跟上她的脑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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