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古进房前洗去了一身疲惫与浊气。
计承找韩杨了解红官的身体情况,红福则跟林耀堂和红喜讲述在城里发生的事,都退出了房间,不去打扰他们两个。
红官恢复了些气色,看起来有了点人气,沉默凝视中,连古眼里不自觉湿润了,不因悲伤,而是因为这一路的“周而复始”终将画上句号。
连古坐在床边处理了几条工作信息后,床头台灯打开一瞬,红官的眼睫也跟着颤动了下,这个细微的震动让他的动作稍滞。
他凝起目光看,直到红官眼皮缓缓掀开。
“醒了?”连古眸心浸润了暖光,声音也变得绵柔,伸手捂着红官的脸,就像捂住一块玉,在手心里变得温润,“先不说话,我给你倒点水喝。”
自本命关中九死一生出来后,醒来那刹,喉咙就像生锈的铁门,吞咽口水都带着钝痛。这种感觉,连古深有体悟。
给红官翻了个侧身,连古倒了杯水,喂他抿了口。
“我……”红官嘴唇动了动,发出微弱的气音,涣散的目光找准焦距后,眼里忽地氤氲了水雾,开口却禁不住哽咽了起来,“……我…成了……”
“嗯,成了。”连古放下水杯,攥紧他的手,低头吻了他的额角,“你做到了……”
“连先生……”温热的泪水止不住地涌出来,红官的声音哑得不行,想将长久以来积压在胸口的情愫一并倾诉,却有些力不从心。
这算是他真正意义上的“死去活来”,即“重生”,鬼门关走来第一眼看到的是爱人,心情激动难以自抑,忽然就想在连古怀里哭一场。
没等他开口,连古就将红官抱住安抚,温声在耳,“在的,已经没事了。”
红官的脸贴着连古胸口,泪水沾湿了他胸前的衣襟,一只手虚虚拽着他的衣服,听着他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无处安放的情绪一瞬落了地,便渐渐平复了心情。
但本就没什么气力的他哭了一场后,又沉沉睡去。
等到再次醒来,已经过了一天。
“樊小姐所在的国际美术学院推出艺术科学系列展,她是以万家商会拍卖师的身份取得的参会名额,来到真理岛是为了采风。”
褚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时,连古刚走出房间,站在院子里通话。
此次学术交流会汇集了来自不同国家的专家学者,他们分享研究成果、交流学术观点,为参会者提供学习和交流的平台。虽然参加交流会本身并不直接涉及对民情或艺术的实地考察,但它为艺术科学系列展的策划者或创作者提供了一个了解科学前沿和拓展视野的机会。
在这方面,樊玉影会来参加,也算合情合理,毕竟通过这次交流会,她可以获取到最新的科学研究成果和趋势,这些知识和信息可能成为创作或策划展览的重要灵感来源。
“是她主动申请的还是受邀参加?”连古问。
褚卫顿了一会儿,才回话:“是受邀参加。”
连古神情微敛,“你边上有人么?”
“……有。”褚卫声音滞了下,“是樊小姐……”
连古暗暗吸了口气,忽然有些头疼,按理褚卫不至于干这么直白敏感的事。
没等他责问,褚卫就实诚交代了。
“是樊小姐主动来找我,她想跟您通个电话。”
等他通完电话,韩杨已经从红官的房间出来。
“情况稳定,不要让他劳心劳力,至少这两天,过两天再让他下床活动活动。”看连古点点头就要进房,韩杨想起什么似地着急补充,“对了,那种事尽量克制,还不是时候。”
连古脚步一顿,才转回头,韩杨已经撒腿跑了。
红官目光渐渐清明,映入眼帘的依旧是一张熟悉的侧脸。
缓缓地,红官脸上的情绪显露了出来,那是一种混合了释然、解脱与微不可察的喜悦。
“连先生。”他轻喃着,“真好。”
他体会了一把失而复得,又庆幸只是虚惊一场,如今更多的是大病初愈所带来的轻松与满足,从身体到心灵的全面复苏,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连空气流动都能给他带来微妙刺激,以至于由衷地感叹“真好”。
连古眉梢含笑,手指轻轻扫过他的额头、鬓角,“对,没有比现在更好的了。”
“这回应该可以满足你老有所依的期待了。”红官眉心似水,目光在连古那坚毅的眉梢眼角处缓慢丈量着。
连古扬起了嘴角,是意外之喜,“你还记得?”
不得不承认,连古说过的话,红官都记得。
“嗯。你话挺少的,很好记。”
红官不是个话痨,但连古似乎比他还少话,也许是一直以来怀揣的秘密太多,怕一开口就露出破绽,所以对他沉默是大多数。
少年的明朗、炽热,在世态的炎凉里百般蹂躏,已成过去,只有在触景生情时,才偶尔展露出一二。
红官知道,也格外珍惜这样的时刻。但他自己的少年时期,不回首也罢。
看红官挣扎着要起来,连古双手搀过来将他扶起,“韩医生有交代,这两天尽量不下床,等你痊愈了,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知道了。”红官一醒来,每个人都嘱咐他要好好休息,生怕他突然跳起来打几套拳,他都听得耳朵起茧了。
“我不下床,你说可以我再活动。”红官一脸温顺,“我听说这两天你都没怎么好好休息,照顾我确实很累……”
“不累。”连古打断他的话,一本正经地补充,“我求之不得。”
“你可真是……”红官无奈地笑了笑,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我这一觉睡得沉,耽误了正事,没能准时出庭,你还差点被人炸了,而我什么都做不了,实在太不应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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