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风奿儿的一系列变化,不说与她最为亲密的翠琴小小,就连与她不怎么亲近的林琪儿都能明显地感觉到,就更不用说曾经吃过她的醋、并与她大大出手的薄恨了。
众人明明被困在了沼泽之中,而且根本没有想出脱困的方法,然而风奿儿却每天都洋溢着一股热情与喜色,青青自然知道这种表现还是风奿儿刻意压制后的结果,但是小小却觉得风奿儿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是不是像她自己一样,被那个人的恐怖威压吓傻了。
她不在是一脸的清冷模样,这是很明显地,不管她是不是在跟人说话,她脸上都含着笑意,像是含苞的花朵在初春时遇到了暖阳照射后不得不绽放一样,总是无法压抑和掩盖。即便是她在打坐的时候,也时常忍不住笑出了声。
由此带来的后果,便是她几乎与每个人都成了朋友,这是当然地,没人会拒绝一个对你充满了善意地笑容的人,尤其是一个女子。
最危险地探路几乎成了风奿儿的专门差事,谁都不能跟她抢,谁抢她就跟谁急。当然,李秋是例外的,这时她就理所当然的与李秋一道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她也不与李秋说话,只是安静地走路,只是间或地跳动一下,像个小女孩一般,惹得后面的翠琴小小大为不解,还以为她被人夺舍,这才导致性情大变。
这时候,青青便会故意走在队伍的最末尾,看着像个小女子的风奿儿,她有些欣慰,又有些妒忌,不过总的感觉还是欣慰,只是欣慰之中又夹杂了那么一丝丝的妒忌,直到最后,妒忌与欣慰又掺和到了一起,脑子里便有些稀里糊涂地,随后便听到李秋大声喊她,让她赶紧跟上。
青青便三步并作两步,赶紧走上前去。她也不到李秋的身边去,仍然缀在队伍末尾,当做一个给众人殿后的模样。
薄恨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可是具体哪里不对,她有些说不出来。风奿儿有些癫狂,这主要是与之前的清冷性子比较得来的结论,但是她仍然对李秋不假辞色;青青总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这也难怪,毕竟她当时被那灰袍道人禁锢了法力,而且几乎身死,所以她现在的样子,也能说得通。
可她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可她就是说不出哪里不对,这究竟是哪里不对?
她不断地观察,思索。又不断地思索,观察。
终于,她明白了哪里不对了。
不对的根源在李秋身上。
李秋竟然成了这支队伍的头领,而让薄恨做出这个结论的直接原因就是,大家之前是习惯于讨论再做出决定的,然而自从来到了这沼泽地之后,大家遇到问题都习惯性地望向李秋,希望他可以给大家一个方向,一个答案,或者,一个坚定的目光。
而这几天,这种情况变得越来越严重了。当大家遇到问题时,竟然不再思索,也不再讨论,而是静待着李秋的“指引”,或者说是“吩咐”。只要李秋说完,大家便非常安心,该打坐打坐,该赶路赶路。
这可不成,虽然李秋说的话大多是对的。好吧,他到此时说的话都是对的。可是他明明叫我师姐,我明明叫他师弟的。他遇到事情总要询问一下我的意见才对,不然就是对我不敬。
薄恨如此想着。
接下来,当众人停驻下来时,面对着眼前的岔路口,李秋便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大家。
薄恨眼看此时终于到了自己发表意见的时候,便立刻清了清嗓子。顿时大家的目光聚到了她的身上。
她看了看小小、风奿儿、青青、林琪儿,对于这几个人一脸懵懂地神情感觉格外的愤怒:你们这些不长脑子的女人,真是蠢到家了,一条岔路口都不知该怎么走么?当然是朝着……咦,这两个路口为何一模一样,水潭一样,绿草一样,空中的白云一样,甚至远处飞过的三尾黄鸟都是一样的。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愣了好长的时间,结果到最后,她后背上汗水都流了下来,将她的内衣溻湿了,黏在了她的后背上,非常的不舒服。
李秋盯着她的眼睛,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对?你刚才想说什么?”
薄恨脸色顿时有些红,于是她赶紧低下头来,又故意大声咳嗽了几下,这才哑着嗓子说道:“没事,只是嗓子有些痒,你说吧,究竟该怎么走。”
李秋点点头,接过了她的话,继续说道:“我们已经走了十余天,一直是沿着一条直线在往前”,他在地上用飞剑划了一下,随后说道:“按照每天行走五十里计算,我们差不多走了五百多里了,一直没有找到尽头。既然如此,我们便换个走法。”
他指了指前路岔路口的右侧,又望了一眼酒瘦道:“先选择右侧向前走十天,如果能够找到尽头最好,若不能,只好回到这里,选择左侧的道路。另外,大家一定要注意天空飞行的三尾黄鸟,我非常想捉一只。只有这样才能弄清楚,为何这三尾黄鸟不受禁制的影响,可以任意在天空飞翔。这灵兽非常机警,极难捕捉。所以,大家赶路的时候,再注意探查一下四周,如果再遇到白雾禁制,千万不能放过,我猜测那些毒物的出现与着禁制有关,只有那些毒物出现,三尾黄鸟才可能落下地面,我们到时便捉上十只八只,当做坐骑的话,哪里都能去得……”
还以为这家伙能说出什么高妙的计策,原来只是碰运气啊。薄恨有些不服气。心里暗想:等到下次遇到问题要讨论的时候,我一定要想出一个神机妙策来,压一压你的嚣张气焰,哼!
再看其他人,已经毫不怀疑地听信了李秋的话,跟着李秋向右侧的那条岔路走去。
李秋在前面走,其他人在后面跟。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青青在后面殿后,也一直是这个样子。
当然,青青好像又开始魂不守舍了,被队伍越拉越远,跟之前好像还是一个样子。
直到青青地身影完全看不到了,李秋回望了一眼,便让大家停下,原地休息。
唯一让薄恨感到不同的是,李秋这次休息并没有打坐,而是直接躺在了草地上,他甚至拔了一颗青草放在嘴里咀嚼,但是可能那青草是苦的,所以李秋又“呸呸呸”几口,将嚼烂的青草又吐了出来。
薄恨很期待李秋此时能提出问题,询问大家的看法。她决心这一次一定好好地动动脑子,说出一个让大家都很信服的答案。
可惜,李秋没有。
没有提出问题,也没有召集大家讨论,只是像个懒汉那样半躺在草地里,沐浴着迎面吹来的微风。
小小看到了,也学着秋哥哥的样子,伸了伸懒腰后,躺在草地上。酒瘦本来就没有什么正行,只要不是体内灵力匮乏,他大多也是这样躺着。
风奿儿躺下了,林琪儿也躺下了。
上粱不正下梁歪,薄恨没来由地想着。刚要骂几句要注意仪容,突然又觉得很恼火,凭什么你们能躺得,我就躺不得。
于是薄恨也躺下了。
六个人躺了一地。半人高的青草地,六个人躺倒后,若是不用神识,只用眼看,根本看不到彼此的身影。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感觉到对方的灵力波动。
众人一直躺了两个时辰,薄恨都觉得自己身上的骨头都开始疼了,想要起身,又觉得这种懒懒地疼非常舒服,这时候旁边的小小传来了令人陶醉的呼噜声,像是催眠曲一样,让薄恨地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青青回来了,回来的很不合时宜。
她打搅了除李秋之外的所有人的好梦,特别是薄恨这种,似睡非睡之间,被打扰以后头会很疼。于是她起身后,望向青青的目光中就多少有些幽怨!
青青看到躺了一地的人,一开始还吓了一跳。不知道这是发生什么了,直到李秋爬起来问她事情办得入河时,她才知道众人只是躺了一会,不是自己担心的那个样子。
薄恨一手扶着脑袋,一边有些奇怪地问青青道:“什么办得怎么样了?”
青青冲她神秘地笑笑,随后对李秋施礼道:“果然不出公子所料,那里有一处传送法阵。只是被好多三尾黄鸟看守着。那些鸟极为机警,我担心惊扰了它们,被它们破坏了传送法阵,因此只能远远地看了一会儿,随后便回来了。”
薄恨一听,头也不疼了,马上靠了过来。与此同时,其他人也围了过来,像听李秋给他们一个解释。
李秋脸上又出现了那个让薄恨非常生气的笑容,那是一种智珠在握的坏笑,仿佛又有人被他算计到了一般。
“在这几乎没有边际的沼泽中,出现了两个岔路口,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还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这种欲盖弥彰的伎俩,还逃脱不了我的法眼。”
他有些自大起来,说话更是有些狂荡不羁。在薄恨看来,李秋就应该吃点苦头,遭遇到一点挫折,让他长长记性就好了。此时的张狂嘴脸,实在让人生厌。
“……所以我让青青在岔路口直接向前走,打探一番。就是担心我们这么直直闯过去,会惊扰了它们……”
酒瘦他们这才如梦方醒,大呼妙呀。小小则上去抱住了李秋的胳膊,也不避避嫌,胸脯紧贴着他的胳膊。至于风奿儿与林琪儿则一脸崇敬地看着李秋,像是看一个英雄一样。
薄恨的脑子终于转动开来,马上就提出了一个大煞风景的问题:“有多少只三尾黄鸟在守护法阵,若是太多的话,我们万一不能一招得手,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青青清晰地回答道:“太远,无法得知准确的数目。我探查了一会,估计会三百五十只到四百只左右。”
四百只一阶上的三尾黄鸟,四百个筑基境初期的妖族。且看你如何破局。薄恨有些幸灾乐祸的想着,突然她又觉得这样想有些不对,可是虽然不对,她的心里多少是有些小窃喜的。
李秋仍然有征询的目光望着众人,希望大家可以出出主意。
“目前的情形就是如此,大约四百只筑基境妖族,离此大约有两个时辰的路程。大家说说吧,到底该怎么做。”
怎么做,自然是打过去了。传送法阵就是离开这里的唯一途径。
薄恨如此想着,但是她也清楚,七个人打四百只筑基境妖族不太可能打得过,即便是有青青在此,也是很难打过的。若是被其破坏了传送法阵就太糟糕了。
想来想去,想不出任何的头绪来。她便看向了其他人。
只见小小根本没有想,只是待在原地,一双懵懂地眼睛眨巴眨巴,没有任何地想法,在期待她的秋哥哥赶快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就行了。
其他人的神情也大抵如此。
倒是风奿儿说了一句:“偷袭或者调虎离山。”
李秋接话道:“调虎离山不太可能,那需要非常多的毒物才可以。我在路上已经让酒瘦格外注意地底的动静了,然而十余日以来,始终未曾发觉有这些毒物活动地迹象……”
薄恨听着李秋的思量,正在思索为何那么多的毒物突然没有了动静,难不成上次一下子就被三尾黄鸟吃了个绝户不成?
却听风奿儿插话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偷袭了。”
薄恨与小小她们几个又把头转向了风奿儿,觉得她说地有道理。
李秋点点头,便说:“也就是偷袭了。可是四百只左右的一阶上妖族,要想做到偷袭谈何容易。我原本可以用大北斗七星阵对它们进行轰击,但是我有两个顾忌:一,这样一来,很可能会伤到传送法阵;二,庚金针被那人抢夺去了一次,我的心神受到重创,大北斗七星阵的威力势必受到影响,到底能够斩杀多少妖族,我心里暂时没底。”
薄恨与小小、林琪儿她们听到这里,又回想起当时李秋狂攻灰袍男子却被夺了法器的经过,不禁点点头,觉得李秋说得有道理。
“李秋师兄怎么忘记了自己最拿手的木五行法术‘烈芒荆棘术’了,这种法术从根本上论,是与天雷子一样的爆炸法术,对手聚集地越多,爆炸造成的威力与杀灭效果越好。师兄只要控制好方向就好,你也不要想着将三尾黄鸟全都杀死,只要能做到致其重伤即可。我这里还是几枚神雷子,而小小那边有威力最大的五雷天心正法,薄恨有剑阵,酒瘦与林琪儿妹妹想来也能对付几个,这样一来,杀灭或者杀伤百多十只不成问题。而剩下的两三百只妖族,就要烦劳青青姐姐的万载寒冰术了。她的法术只要能够坚持到我们进入到法阵之中,就是最大成功。”
一个个人、一句句话推敲下来,薄恨等人恍然大悟,觉得风奿儿说得太对了,非常有道理,于是频频地点头。
李秋思索了一刻钟,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在薄恨看来,李秋这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聪明,才故意为之,不过他思索问题时显露的这个模样,真的是很好看的。
“怎么,我说得可有什么不对?”风奿儿眼见李秋的眉头蹙成了一个“川”字,虽然很让自己心动,但是她却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现出来,因此,她问话的口气显得有些冰冷,更有些刻意。
李秋恍若未闻,在风奿儿冷冷地目光注视下,他低下头看了看齐腰深的青草,觉得有些碍事,便激发了一个火球术,一瞬间,地上的青草便被烧的一干二净,露出了丈许方圆的黑色地面来。
风奿儿有些疑惑,薄恨有些不解,小小有些懵懂。不知李秋为何此时会选择练习火法术。可就算是练习法术,是不是也应该练习一下风奿儿交给他的六丁火术,那个法术威力更大一些。
这样的想法是薄恨的。至于小小,此时则突然想到了烤鱼,口水瞬间溢满了嘴巴,便赶紧用袖子擦拭了一下。
见到李秋与火,便联想到了烤鱼,这已经成了小小的固有习惯了。
然而,没有烤鱼。
李秋也没有练习火法术的打算。
他抽出了玄火剑。
于是在风奿儿、薄恨、小小三个人期待的目光中,又在青青、林琪儿、酒瘦不解的眼神里,用剑在地上划了一个圈。
只是一个圈而已。围观的观众顿时大失所望。
李秋又在旁边画了另外一个圈。
怎么又是圈。
于是,在薄恨、小小鄙夷地目光中,在风奿儿不解的眼神里,李秋问出了一句:“我的神识是三千五百丈,你们当中,除了青青以外,还有谁比我的远?”
此话一出,咬牙切齿之声、倒吸凉气之音、惊讶声、尖叫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六人当中,唯一能接近这一距离的人,便是薄恨。然而薄恨的神识只有两千五百丈,而这个距离已经远超同辈中的筑基境许多了。
这厮竟然还比自己要远一千丈,真是没有天理了,明明是伪灵根的资质。
酒瘦、翠琴小小与李秋认识多年,自然知晓他的神识之强,在同辈之中仅见,可是这种距离实在是远地有些太过离谱了。
三千五百丈,合二十里远。
谁都知道,神识距离会影响修真之人的两个方面:飞剑操控距离以及施法距离。
也就是说,一个修士的神识距离是多少,直接关系到飞剑能飞出的距离和施展神通的距离。超出这个距离,飞剑便会断了联系,而法术则根本无法施展。
一瞬间,风奿儿便明白了李秋为何会问大家这么个问题,同时她也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当时风奿儿与青青被困在白雾禁制之中,幸亏那些三尾黄鸟进来将所有的毒物都啄食一空,这才救了性命。当时还有些后悔为何没有捉几只回来,当做坐骑。
现在回想起来,风奿儿便发现,即使当时青青在场,这种想法都无法做到。而青青的神识又在李秋之上。
这也就意味着,那些三尾黄鸟拥有远超众人的神识,所以才能在他们接近之前便发现它们,然后逃走了。而若是按照
随后的风奿儿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只觉得遍体生寒。
那个问题便是,那个岔路口到底是谁弄出来的,如果不是人故意为之,而是这些三尾黄鸟……
风奿儿不禁打了个哆嗦。
她有些后怕,更有些自责,还有些惭愧,继而对于眼前的男子智慧更加钦佩起来。
“亏得师兄指出我思虑上的不周,要不然险些误了大事。既然如此,到底该如何行动,还请师兄决断。”风奿儿并不忌讳承认自己的错误,她心中甚至还有些窃喜,比如“他果然比我要强上不少”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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