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柳文茵,没人能左右陈景亭的想法。

他本就有心陪着夫人生产,柳文茵不反对,别的人说什么都没用。

赵妈妈担心侯爷见了那场面,会对夫妻之事有阴影,命丫鬟拉了帘子,既不耽误侯爷陪夫人,也能避免吓到侯爷。

陈景亭不满,“有什么是我不能见的?都撤了!”

柳文茵拉了拉陈景亭,“就这样,别撤。”

“我不怕。”

“我不想你看。”

因为疼痛,她额头上冒出了很多汗水,沾湿了头发,看起来很狼狈。

“好,我不看。”

陈景亭不想她为这种事情分心,拿帕子为她擦拭额头,“再坚持一下,大夫说你怀相好,身体底子不错,体力比寻常妇人强,孩子会顺利出生的。”

柳文茵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时间过去得越久,痛感就越强烈。

怕她咬伤自己,丫鬟往柳文茵嘴里塞了一块布条。

看着柳文茵大汗淋漓的样子,陈景亭宁愿被咬的是他,这样他才能稍微体会一点妻子的疼痛。

想把布条拿走,换成自己的手,可柳文茵咬得紧,陈景亭没法拿出来,只能不停地给她擦汗。

嘴里不住地念叨,孩子很快就出生了,还说文茵是最厉害的姑娘,肯定能闯过这次难关。

像是在安慰柳文茵,也像在安抚自己躁动的情绪。

柳文茵能感受到的只有疼,完全听不见陈景亭在说什么。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有什么从身体里脱落出来。

柳文茵虚弱地躺在产床上,张着嘴用力呼吸,眼神空空,像是被抽去了意识。

陈景亭紧张地看着她,眼眶通红,他不知道生孩子会要文茵的半条命,声音哽咽,“茵茵,先别睡。”

孩子响亮的啼哭声传遍整个院子。

同一时间,接生婆高兴道:“生了生了,是位小公子。”

哭声拉回了柳文茵的神志,她想看看孩子,可帘子阻隔了视线,只能去看床边的陈景亭,想让他把帘子拉开。

这一看,发现他居然哭了。

方才柳文茵一动不动地躺着,陈景亭是真被吓到了。

早就听人说,生孩子是闯鬼门关,那个时候文茵已经怀上了孩子,陈景亭便假装没听过这句话。

文茵意识恍惚的模样,让他恐惧得身体颤抖,他很害怕,怕文茵就这么离他而去。

他甚至不敢去碰柳文茵的身体,怕触感与正常人不同。

“哭什么?”

柳文茵嗓子沙哑,嘴唇上有几道明显的咬痕,血色尽褪,不像以前那么红润饱满。

陈景亭终于伸手去摸她的脸,仔细摩挲过每一寸皮肤。

还是温热的,通红的眼睛终于眨了眨,“茵茵。”

“嗯?”

“不要离开我,我和孩子都需要你。”

柳文茵眼睛湿润,“傻子,我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怎么舍得离开他?”

陈景亭把柳文茵的手覆在脸上,亲昵地蹭她的手心,“还有我,别把我舍下了。”

身上很疼,很疲惫,但见陈景亭如此不安,柳文茵强撑着去摸他的头,“都是当爹的人了,怎么还如此沉不住气?快把孩子抱来,我要看看他。”

“对,孩子生出来了。”

陈景亭仿佛才听见孩子的啼哭声,文茵说要看孩子,他便猛地起身,要把孩子抱到文茵跟前,让她细细看个够。

接生婆还没来得及把孩子包起来,陈景亭就把人抱了去,小心翼翼地捧到柳文茵跟前,“你看,他好像个小猴子。”

气得接生婆想骂人,就算要看孩子,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啊。

连忙跟上去,想把孩子抱回来,“侯爷,先把小公子洗洗,包好了您再给夫人看……”

柳文茵一看孩子脏兮兮的,头上还覆着娘胎里带出来的东西,有些害怕。

小崽崽闭着眼睛大哭,中气十足,一张小脸红彤彤的,小手捏成拳头,能清晰地看见里面的青色血管,柳文茵瞧着更害怕了。

闭了闭眼,再睁开,还是没能克服心里的恐惧。

陈景亭以为她看不清,差点把崽崽捧到了柳文茵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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