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忆起她发现晒盐术一事,手指轻叩小案:“你爷娘那般疼爱你,你舍得为了景珣离开他们?”
帷幕后,庾绍攥紧拳头,景珣面上看不出端倪,呼吸却悄然屏住。
殿内,庾昭月贝齿咬着下唇,她答应过玄度,不能轻易舍弃他。
阿爷昔年为了阿娘在外游历十年,她也可以陪玄度十年,至于以后……
庾昭月闭了闭眼,艰难开口:“他们身边还有我阿兄,可景珣只有我了,适才您说他忤逆不孝,请容小女辩白两句。”
圣人微微颔首:“朕恕你无罪,你尽可直言。”
庾昭月:“陛下,景珣自出生便不得襄王夫妇喜爱,乖巧懂事长到五岁,却被襄王妃毫不留情的舍弃。
他九死一生回到长安,按人之常情,他们都该如您和皇太后一般,加倍疼爱他,可他们都有自己偏疼的孩子。
若只是偏心便也罢了,襄王妃为了景绪,想要他放血炼丹。襄王为了景泓,联合外人,想要置他于死地。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们连畜……父母既然不慈,又怎能要求儿女不计前嫌的去孝顺呢?
景珣虽然坚韧,但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的心也是肉长的,也是会疼的,您现在既不愿意疼他了,就将他赐给小女吧!”
庾昭月说到最后,声音难以抑制的哽咽,她将令牌抵在额头,伏地行了大礼。
圣人微不可察叹了口气,难怪那混小子这样看重她。
景珣听到她隐忍的哭泣声,再也忍不住,掀开帷幕大步走出,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揽在怀里。
“昭昭,没事了,不要怕。”
庾昭月见到他,泪意更加汹涌,怎么也止不住。
景珣胸口的锦袍,很快被她的小珍珠沁湿,但心口却涌入浓烈的甜意,甜得他神魂都在发颤。
幼时他那么期盼能到一颗糖,麴玉衡视而不见,崔姨母给了他一袋,昭昭却给了他一份吃不完的糖盒子。
他再也不缺糖吃了。
景珣轻柔得拍着她的脊背,薄唇一遍遍吐出温柔的低语:“昭昭,没事了,祖父吓唬你的,不怕啊。”
圣人何时见过他这样温柔耐心的安慰人,但是见他自然的唤自己祖父,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神色一时有些难言。
这时,庾绍从帷幕后走出来,一双美目红得像兔子,圣人看了一眼,神色更难言。
他想起庾绍昔年追着崔氏跑的旧事,七娘性情纯真又炙热,莫不是遗传了庾绍?
思及此,圣人又忆起一件旧事,从前他和崔彦知、庾禛戏言,将来结为儿女亲家,没想到儿辈们没结成,孙辈们还真结成了。
庾绍眼巴巴望着女儿,见她一直埋在景珣怀里哭,忍不住轻咳一声:“昭昭,阿爷在这里。”
庾昭月隐约听见阿爷在叫她,但哭得脑子有些发懵,以为是幻听了。
庾绍见女儿一动不动,心一片片碎掉,眼眶更红了。
景珣抬眸,迎上岳父失落的眼神,轻轻拍了拍怀中人的肩膀,附耳提醒:“昭昭,庾公也在。”
庾昭月终于意识到不是幻听,抬起袖子胡乱擦了一把眼泪,扭头朝庾绍望去,嗫嚅着唇道:“阿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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