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还了这一下,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放下爱了。

可在她面前,他总是棋差一着、自以为是,意识快要失去的最后一刻,他听到姜青姝的声音响起:“你没什么好还的,那一剑其实是朕设计的。”

张瑾:“……”

是吗。

那他真是太可笑了。

自以为拥有真心却错而辜负,却发现真相还能更可悲。

张瑾想自嘲地扯扯嘴角,却被抽空了一切力气。

压在嗓子里的血,彻彻底底涌了出来。

——

后来的一切,都因张瑾出事而顺利收场。

皇宫内外皆来了一场大清洗,凡抵抗者,无论官职身份,当场杀无赦,姜青姝冷眼看着眼前血流成河的景象,眼底甚至连一丝动容都没有。

如果是几年前刚来到这个世界,她会不习惯杀戮,但现在,敢与她为敌的,这就是他们的下场。

皇权博弈,最忌心慈手软。

她要真正的大权在握,从此之后,这天下只能由她一人做主。

无人再能触犯她的皇威。

姜青姝缓步走上玉阶,站在最高处的龙椅前,冷冷俯视着下方乱象,直到所有打斗声彻底消失,霍凌和贺凌霜并肩而入,在她跟前单膝跪下。

“臣贺凌霜,叩见陛下!”

“臣霍凌,叩见陛下!臣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贺凌霜的嗓音沉稳有力,而霍凌风尘仆仆,嗓音泛哑,望着她的眼睛却明亮灼热,带着被她重新信任、再次为她而战的激动兴奋。

姜青姝道:“即刻封锁京城城门,查抄叛党府邸,朕一个都不想放过。”

贺凌霜和霍凌对视一眼,沉声道:“是。”

二人迅速退了出去。

姜青姝又看了看四周。

阿奚已经不在这里了,眼睁睁看着兄长性命垂危,他便彻底慌了神,几乎要跪下来求姜青姝让他去找大夫。

一直以来,阿奚都恩怨分明,凡她所求,他皆义无反顾,就算在千里之外也会赶过来救她,甚至连一个要求从没对她提过。

江湖侠客,一向来去如风、洒脱自在。

他却都要在她跟前跪下了。

当时,梅浩南是想拦的。

梅浩南急切地说:“陛下,张瑜武功高强,张瑾又是他亲兄长,万一他带他逃了,岂不是……”

姜青姝沉默。

许久,她说:“朕欠阿奚,朕让他选。”

张党京中势力已经尽数扫除,张瑾就算活着,也威胁不到她了。

让阿奚自己选吧。

亲情和是非,他选哪个,姜青姝都不会怪他。

姜青姝正要打开实时看看阿奚的情况,却忽然看到有宫人跌跌撞撞地过来,神情很是慌张。

她认出那个宫女,是眙宜宫的于露。

“陛下!陛下不好了……”

于露看起来很狼狈,像是费了大力气才赶过来,一边哭着一边跪倒在她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求您去看看侍君吧,侍君他……他……自尽了。”

姜青姝愣住。

——

另一边。

着急的少年背着昏迷不醒的兄长,飞檐走壁似地离开了皇宫。

他轻功极好,此刻却因为着急心乱,好几次差点从屋檐上摔下去。

少年没有出城,而是带着兄长回到了张府。

哪怕这里即将会被士兵包围。

他没有管那么多,焦急地叫来范岢,为兄长诊治。

这少年全程咬着牙关,眼睛里忍着泪,这一生对他而言太苦了,幼时出生在掖廷,父母双亡,不到十岁便被送走,孤独地在外长大。

长大后,纵使拥有一身绝世武功,却不能和心上人厮守。

如今,还要失去唯一的血亲。

自由是自由。

可他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

张瑜守在外面,神情茫然,好像灵魂都被抽空了,呆呆地望着握剑那只的手,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做的究竟对不对。

难道他错了吗?

兄长把他抚养长大,从小到大都将他护得滴水不漏,他却这么对他。

许久之后,范岢终于从里面出来,他看到小郎君还魂不守舍地守在这里,张了张嘴,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阿兄他……怎么样了?”张瑜看着他,浑身发冷,握着剑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范岢深深叹息一声,沉默片刻,才语气复杂道:“小郎君应该还不知道,几日前大人遇刺,那匕首上淬了毒。”

那时司空的状态很不对劲,甚至还在喝酒,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就强行让他出去了。

甚至没有让他把脉。

倘若那时把脉了,范岢就会发现司空的身体情况比想象中还要差。

更重要的一点是——

有一件事,如果早点发现,也许会让这一切的结果不同。

范岢说:“那袖箭没有射中心脏,大人现在暂时无恙,只是……之前中了毒,又劳累过度、急火攻心,现在的身体本就是强弩之末,再加上……”

他忽然吞吞吐吐起来,不忍心说下去。

张瑜抬眼看着他:“再加上什么?”

“再加上……大人有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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