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兴高采烈的,想着终于可以把这枚玉佩还给她了,那是不是意味着等待也结束了?她终于陪他了?
可惜。
姜青姝对上少年漂亮的眼睛,看清他眼里的期待与渴望,却没有笑。
她撇开目光,淡淡道:“灼钰,朕一次,带不了你了。”
灼钰怔住。
“哐当”一声,指尖力道一松,玉佩霎时坠落在地。
灼钰身后的宫女于露知道这是陛下的东西,见侍君当着陛下的面摔了它,吓得当即噗通跪了下来,双手去拾那玉佩,慌乱道:“陛下恕罪……侍君不是故意的,他是见到陛下太过激动,所以才不慎……”
于露说了什么,灼钰听不见。
他只是呆呆地杵在那儿,迷茫地望着姜青姝,眼睫迟钝地眨了眨,像是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姜青姝看着那张精致漂亮、却如稚子般天真的脸,又缓缓重复一遍:“灼钰,朕这次带不了你,你在宫中等朕回来。”
灼钰这次听清了。
好似在最高兴的时候被浇了个透心凉,少年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浑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一起涌入心脏,四肢冰凉,大脑一片空白。
她说,带不了他。
为什么呢?为什么突然变卦?
从姜青姝的视角上看,少年眼睛里的光好像忽而黯淡下去了,睫羽颤抖得厉害。
她见他这样的神情,知道他听得懂她的话,似乎想要多说些什么,却还是作罢,只叹息一声说:“朕有重要的事去做,外面危险,只有留在宫中更安全,朕让你留下,是为你好。”
灼钰想说,他不怕危险。
她伸手,接过于露手中的玉佩,亲自拉过少年的手,重新放在他的掌心,柔声说:“再等等朕好不好?”
灼钰想说,他已经等了好久,每次她都要他等,每次都这样。
她已经丢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好几次了。
为什么又要丢下他?
少年盯着手里的玉佩,另一只手死死捏着湖蓝色袖摆,崭新的衣裳面料顷刻间被攥到发皱,骨节泛白。
他死死垂着头不看她,侧颜在殿中惨白得近乎透明,牙关紧咬,克制自己开口的冲动。
“我、我想……一辈子……跟着你……”
灼钰拼尽全力说出这句话。
她闻言笑了,却没有妥协,继续无情地拒绝:“灼钰听话,乖乖等朕回来,朕答应你,这是朕最后一次让你等这么久。”
“真的吗?”
灼钰抬起眼睑,死死地望着她,眼尾泛红。
“真的。”
“等朕回来,一定好好陪陪灼钰。”
她的眸光温柔清亮,好像根本不需要怀疑她是骗他的,可是她每一次哄他等她,都是这样的语气和目光。
灼钰看着她的眼睛,很是无力,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不知道自己的认真,她又明白几分。
也许没有吧。
不管她知不知道,他就是想一辈子跟着她,哪怕是一起下地狱,都绝不放手。
灼钰深吸一口气,微微垂睫,慢慢攥紧那玉佩,又偏头看向殿外已经彻底大亮的天光,双眸迷茫,毫无焦距,许久,才终于有些回过神来。
他又看向她,眼里带着小心祈求的卑微:“我……想……抱抱你……”
可以吗?
就算不能去,那可不可以让他……抱抱她。
周围的宫人皆静默得如同没有生命的摆设,没有人抬头,也没有人敢细听侍君的话,只有姜青姝一怔,眼底流露出几分无奈与怜悯。
“朕许你抱。”
她张开手臂上前。
灼钰比她高一些,低头认真地看着她明净秀丽的脸,缓缓伸手,指尖触碰到她华贵的衣衫,随即慢慢收拢力道,把她抱了个满怀。
他用力抱着她,闭着眼睛,用力地呼吸,心口忽然密密麻麻地难受起来,脑中昏沉,像被木棍敲打,痛得厉害。
血液从他心口快要流淌出来,让他死在这一刻。
很快。
灼钰放开手。
他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看着她没有说话,眼神似乎还是那个小傻子,又好像一瞬间变成了藏在深处的那个阴暗孤僻的少年,只是很快他就闭上眼睛,隔绝了她的窥探。
他轻声说:“不可以……食言。”
只要不食言就好,再等很久,也没有关系,毕竟一辈子这么长,总不会到死都等不到吧。
就这样,灼钰答应留下来了,他一直看着她,目送她穿戴好象征天子的衣冠之后独自走出大殿。
外头是层层守卫的禁军,里三层外三层地簇拥着她,瞬间遮蔽了灼钰的视线。
“侍君……”
于露站在他的侧后方,嗓音竟显得小心翼翼。聪慧敏感如她,似乎也察觉到眼前的少年总在某个瞬间不像傻子,甚至浑身散发着冰冷阴郁的感觉,让人不敢跟他说话。
灼钰没有理她。
他垂着双袖立在阶上,任凭迎面的风吹散额发,一直看着她,直到再也看不见。
他抬起手,看着掌心那枚精致的玉佩。
再等一次。
这次总能等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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